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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生枭 第1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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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硬头盔扯了个稀烂。

  一动皆动,山林又复哗哗颤抖,摇动得天地不稳!

  ……

  华严觉得自己快疯了!在恶战中杀得发疯了,同时也被自己的运气惊讶得要发疯,从昨天早上开始的恶战,到现在已经打了足足十几个时辰,此刻正红日当空,转过天来的正午时分了。

  混战之中,燕人未曾循例入夜休战,一方不罢手,另一方干脆早就把生死抛开了,那就通晓鏖战吧!

  在记忆中,应该是昨天下午的时候,华严只觉得后脑先是一沉,跟着疼痛传来眼前金星迸溅,他不知被谁打中了脑袋,身子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还以为自己死了,可是等醒过来,阳光刺眼生疼、周围杀声震天,华严这才明白自己只是昏厥。

  燕人、南理人,已经倒下去数万具尸首,之前没有敌人来对他补上一刀,也没有同伴过来帮忙掐人中,华大将军就躺在那里、在战场上大大地睡上了一觉。这种经历、这种运气可是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以至醒来、弄清楚事情过程的华严第一个反应就是:沙场大睡一觉天亮,这件事足够老子吹嘘一辈子了。

  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要想吹嘘总得活着……也未必啦,到了黄泉路上去说这事照样威风八面!华严抖抖手抖抖脚,活动了下肩膀又随手捡了把刀子,爬了起来,睡过一觉,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燕军规模远胜南理,一队队士兵轮流罔替,至多打上两个时辰就能撤下去休息,标准的车轮战打法;南理人也在轮替,可是从昨天深夜开始就没有章法了,人数不够,如何替换?自那时起,军阵彻底散乱。

  但是让燕人意外的是,哪怕南理人已经乱了、溃了,但仍不逃、仍死战,想要彻底剿灭他们绝不是件轻松事情,常规时至多到黎明就能解决的战斗,竟然被南理人一直拖到了正午,且还在奋战!

  他们还剩多少人?两万?还是两万五?

  我们又死了多少人?四万?还是五万?

  穆桐有些坐不住了,这不是城池攻坚,更不是势均力敌的拼杀,而是优劣天差地别的必胜一战,赢是应该的,无功,且伤亡也决不能大,最简单的道理,十个人打三个人,赢了可是就剩七个人甚至六个人,这便是大过了!

  南理还有两万人,那是不是燕卒需要再死两万才能结束战斗?穆桐召集身边将领,他需要一个新的战术,能够迅速击破顽敌、同时减少阵亡。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亲兵急匆匆赶来,说是已经游弋到敌军背后的斥候发现有南方有大群野兽。

  穆桐不明所以:“什么野兽?”

  还不等亲兵仔细呈报,突然一阵嘶嗥,从远处传播开来……那是什么样的叫声啊,一万个还是十万个尖锐得好像刀子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那么一下子,割裂天、割裂地、从耳鼓直直戳进心底,让人心惊胆颤,以至穆桐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会害怕不是因为胆小,能在战场上舍死苦战的人没有胆子小的,恐惧来自本能,只因南方的嘶嗥中,饱蕴了南荒的凶残、包含了大自然的未知,让人没办法不害怕、不颤抖。

  生番接近了战场,便不再蹑足隐声,所有怪物振声做吼,发力冲刺,扑向它们眼中的血肉美食!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停下手上的厮杀,转目望向南方。旋即……目眦尽裂。

  突然闯进视线的生番、顷刻沾满目光的猛兽,密密麻麻直铺天际,仿佛一片乌云,腾腾翻滚着催顶压来。

  看到的只是一大群怪物,看不到的却是仿佛填满大海的规模,正交战的士兵们不知道,当生番的前锋冲到眼前时,它们组成的洪流,末尾还在山林之中,尚未穿过边界哨所。

  不用探报更不用描述,只看一眼穆桐就能明白生番的可怕,而它们来得如此突兀、冲刺时更快如疾风,又哪给燕人从容撤兵的时间?穆桐当机立断:“传旗令于南理人,凶物杀到,两军当暂时罢斗、同心戮力抵挡怪物。”

  大旗摇摆信息传出,换回来了镇西王雷霆般的大笑,老头子不用什么劳什子的旗语,直接开口回应:“做梦!”

  跟着王爷扬声传令,七个字震彻战场:“不理生番,杀燕贼!”

  残兵败将轰然应诺,手中刀空中血,完全不理会正越冲越近的生番,全心全力杀向仇敌。

  阵中的华严似乎真的患了失心疯,手舞足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他以前就是南疆边哨的长官,虽然没见过面,但算起来也是天天打交道。一直以来他都怕极了林子里的怪物们,可现在居然觉得挺自豪,好像这些生番都是他养得似的……

  第一四八章 南蛮

  南荒深处的生番,是什么样的怪物?

  它们力量强大,轻松一跃几丈距离,利爪挥动木盾粉碎长刀折断;它们身体坚硬,除了重矛几乎无法造成伤害;它们天性残忍,生啖皮肉茹毛饮血、哪怕周围刀枪如林也只顾埋头吃它面前的新鲜人肉。

  这样的敌人何异于梦魇、这样的敌人铺天盖地。

  如果只是燕军自己,即便生番来得再快再突兀,他们也有能力应付上一阵,想要把怪物尽数打回到山里不可能,但至少能让怪物们前进的脚步稍慢,燕军主力或许能有机会退走。

  可战场中不止燕军,还有一群要拉着敌人一起下黄泉、见了阎王不磕头的南理疯卒!王爷有令,‘不理生番、杀燕贼’……他们也是生番的食物,但他们更是生番的帮手。

  毫无悬念地,燕人的大军很快崩溃了,士卒四散而去仓皇逃命,可是燕人很快发现,失去军阵掩护、没有同伴配合的战士,就更加不是个体尤其强大的生番的对手了;而前面鏖战过一天多、体力大大损耗、且只靠着两条腿跑路的人,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呼啸山林纵跃如风的生番的捕杀?

  可惜,当燕人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军阵已经彻底崩溃了。

  燕人的灭顶之灾,生番的饕餮盛宴。

  时值此刻,燕人主帅穆桐也终于明白了,南理镇西王为何要把最后的战场摆在南荒边缘。

  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燕人不是傻瓜、主帅穆桐更是以谨慎著称于燕国诸多名将中,景泰就是看到了之前吐蕃人的凄惨下场,特意选了个心思缜密行事小心的大元帅。

  在战前,穆桐精心准备,实实在在地做足了情报功夫,也有精锐探马到南荒边缘侦查过,可是有关南荒……除了从中穿越过的宋阳、琥珀一行、除了长期驻守哨卡的华严等军士,莫说那些外来的燕兵,就是南理本国人也不知道十万洪荒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在一般人想来,可怕的蛮荒山区里,本来就该是日夜尖啸不停、风催林动枝叶树梢颤颤不休。他们又怎么会晓得,南荒本来是静谧、安宁的;更不会了解如今的躁动是因为内部正在发生剧烈变化。

  燕卒输得比吐蕃人还要更冤枉吧,番子遇到的猛火至少还是人为安排,可燕军却输在、死在了生番手上,当然,生番能够这么快就品尝到燕血燕肉,镇西王功不可没。

  但真要说到‘输’,最惨的那个不是番子、不是燕人,而是南理:先是高原入侵、跟着燕军来袭,全幅国土都被战火狠狠席卷,如今南理北境和中6的城池,几乎都被燕人捣毁、纵火烧做焦土,西疆也强不了多少,十室九空,田荒地废。

  现在战火未退生番又至,真正的洪水猛兽,无可阻挡的劫难,说来说去、归根结底不过四个字:天亡南理!

  中土南隅,百多年的南理沦亡;

  平州战场,强大的燕南军彻底溃散。

  煌煌军阵,被来自南荒的怪物冲了个稀巴烂,兵卒的惨嚎与生番的怪啸交汇一起、与熏人欲呕的血性恶臭纠缠一处,直直冲向天空,经久而不散……不知何时,空中渐渐汇聚、盘旋了无以计数的乌鸦,遮天蔽日。

  即便明知这些扁毛畜生是追腐而来,但也还是让人不禁去想:它们莫不是地上的冤魂所化吧?

  不难预见的,从今天开始,直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空中的鸦群都会追随着地面上的蛮人行动,究竟要过多久才会散去?半年、一年,或是三年五载,没人能够知道答案。

  而插入战场、跟着冲垮军阵的生番们,在尝到了人肉的鲜美滋味、在发觉这场捕猎竟如此容易后,也变得更加贪婪、凶狠,啃光手上的骨头、舔掉手上的血迹,它们继续冲锋……

  真正能从平州逃生的燕军并不多,这些幸存者很快又发现了一件事:从折桥关打过来的这一路上,他们下手太狠了些,那些南理人的城池,大都被他们毁去了,以至现在无险可守无关可御,要在平地上面对生番的冲击,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他们杀人太多,南理百姓伤亡惨重,以至于他们没办法抓到足够的‘诱饵’,用以引走生番。

  镇西王以自己和麾下儿郎的性命,亲手导出的一场好戏,他舍掉了一个残破南理,来坑杀所有所有敢于踏足他的国家的侵略者。

  玉石俱焚。镇西王用无数人命昭告天下:南,蛮!

  ……

  平州之战半个月后,正坐在龙椅上喝药茶的景泰同时收到了两份军报,他最近有些劳累,懒得自己去看,就让小虫子来念。

  第一份来自一座兵马大营,唤作‘镇靖’,驻扎于红瑶城附近。

  一直以来大燕在红瑶附近都有三个大营驻扎,但燕国对外开战后,国内兵马调动频繁,红瑶附近的两座大营都调入南征军去参加对南理的侵略,现在红瑶城外就只有镇靖这一营兵马了。

  据报镇靖发现了叛军镇庆余孽的藏身处,大营正出兵进行清剿,并加以呈报。这没什么新鲜的,官军发现叛逆自然要立刻出兵,不用先请示朝廷,否则书信命令一来一回十几天过去,逆贼早就跑干净了。景泰点了点头,示意小虫子再念下一份军报。

  另一份军报说的就是南理的战事了……还不等小虫子念完,‘哐当’一声茶杯落地,皇帝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更接受不了的事情,偌大一支军队,眼看就要大获全胜,竟然遭遇了洪水般的生番冲阵、以至伤亡惨重几近全军覆没。

  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第二天,新的军报自南理传来,生番冲阵后开始袭扰人间。

  第三天,又有军报,大队生番由南向北一路猛进,仍在南理的燕国残军无以抵挡,求请朝廷准他们撤回国内。

  南荒虽然是连绵山区,但是在大环境上,它处于中土的低洼地带,生番世世代代生于此长于此,从天性和本能上就不愿去海拔较高的地方,而南理的西方与高原接壤,地势较着南方、中6和北方都要更高,是以冲垮战场进入南理的生番,虽然是泼散开来四处为虐,但它们行进的大方向上,仍是选择向北前进。

  大燕就在南理的北方。

  其实三百年前那场同样的浩劫,怪物进军的轨迹也是如此,从南荒一直冲进了现在的大燕境内。

  进入人间的生番数量,现在还没有一个清楚的报告,但只凭它们能轻易冲垮平州战场,就不难判断其规模,如今看来想把它们控制在南理已经不可能了,燕国不能不加以提防。景泰不敢怠慢,立刻召集群臣商议,很快就传下圣旨,加强红瑶城卫戍,命令附近多支部队进入城关,整顿防务准备大战等等。

  第四、第五、第六,随后三天,都没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直到第七天,又一封噩耗传到:红瑶关沦陷!

  初闻讯景泰‘啊’的一声惊呼,跟着怒声斥道:“不可能!生番来得不可能这么快!”

  的确不可能,生番此刻还在南理境内,夺下红瑶城的另有其人:来自南火的精锐,先洪大将郑转率领的两千蝉夜叉与三千南理士兵的联军。

  ……

  红瑶城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建城千年,莫说大燕,此城的历史比着大洪还要再早几百年。

  城关规模普通,但地势特殊、位置更特殊。

  红瑶城位于大燕南境,身后是燕国腹地,以南则是大片平原,它距离燕与南理的边境还有数百里的距离。前后都是开阔地、平坦地,唯独红瑶的左右两侧有险要山峰拱卫,易守难攻。

  在南侵之前,燕红瑶与南理折桥关之前,还隔了七座燕人的兵马大营,以南理的国力和军力,根本不可能打穿那七座兵马营,所以红瑶虽然险要却没有‘用武之地’,南方没有威胁,这座城池自然也就谈不到如何重要。

  但是当生番来袭,红瑶就会变成护卫大燕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要知道,三百年前那次南荒怪物肆虐,就是止步于红瑶,最终没能冲入真正意义上的汉境。

  本来燕国在红瑶北方不远处设了三座兵马大营,一旦发生战事,数万人马随时可以入驻城内,届时红瑶便会摇身一变,从一座普通城池立刻变作兵家重镇、钢铁雄关。

  可燕顶、景泰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三百年中都老老实实的生番,早不闹晚不闹,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山?南境的驻军,诸多大营都集结一处、组成远征军打进了南理、葬送在平州,如今距离红瑶最近也最成规模的燕军就是留守的那座‘镇靖大营’。

  七天前景泰收到生番出山的消息,五天前睛城传下旨意征调军队加强红瑶卫戍,准备封堵生番入境,到现在那些队伍怕是才刚刚开始集结、开拔,现在肯定还没能进入城内……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红瑶城竟然被南火给夺下来了,此刻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明白南火从西到南千里迢迢、跑来夺这座平日里没什么用处的小城的用心何在了……

  南火自己在大燕放火还嫌不够,他们还要把生番洪流引入燕土,把这场来自于南荒、发源于南理的人间浩劫,送到敌国境内。

  万民死则死,天下亡便亡,战时的人心不存慈悲只有仇恨!

  宋阳的想法,谢孜濯的算计。

  在得知南荒中生番躁动,很有可能会在近期冲入人间时,宋阳就生出了份狠辣心思……若浩劫真的无可避免,那么大家总得一起都跟着倒霉才好。

  但只要红瑶城在,生番就难以进入燕土。由此谢孜濯传令小狗寻找反贼镇庆傅程。镇庆营以前就是红瑶卫戍三大营之一,对红瑶的防务、兵力一清二楚,若能找到此人,会对夺取红瑶大有帮助。

  小狗不负所望,找到了傅程,谢门走狗和宋阳本就有恩于他,何况他是反贼,与大燕景泰生死不两立,痛快答应帮忙。不过谢孜濯还是留了个心思,并未将浩劫真相告知傅程,只说想要夺取红瑶。

  接下来就是从南火中分出一支精兵,悄悄穿越大片敌境。即便有谢门走狗全力相助,这也绝不是件容易事。但燕国南侵,南境中难免空虚,给了南火可乘之机,最后一支奇兵突然出现在红瑶城外。

  红瑶本身的防御谈不上如何强大,除非是外路军马入驻,郑转带人抵达时,城池附近就有一座‘镇靖’营,傅程自告奋勇充作诱饵,把敌营主力引走,郑转则一举把这座能够将生番拒之于门外的要塞拿了下来……至此,生番大军冲入燕国的门户,被南火掌握手中。

  当初宋阳和瓷娃娃在燕西决定要夺取红瑶城时,许多事情都还是不确定的,那时候生番还在山中,只是越发躁动但并未冲出南荒……它们到底会不会出山、会什么时候出山、生番的规模如何、实力如何、能不能打败燕在南理的大军、是否还是会像三百年前那样向北冲来等等,但是即便这所有事情都还没有答案,宋阳和谢孜濯也必须做出一个决定:要夺红瑶,非得尽快行动不可。如果等凡事都清楚了,燕人的重兵早就进入那座城关了,还怎么把它夺下来?

  是以,在镇西王的平州决战开始前,南火这边就已经向红瑶发兵了,说到了根上,宋阳和谢孜濯只是去搏一个‘可能’。郑转带队南去夺关,很可能徒劳无功,但同时也存了一份希望。

  宋阳和谢孜濯的运气不错,他的想法成真、她的盘算成功……不过到了现在,若再换个角度去看此事,两个娃娃亲的‘搏运气’又何尝不是一个‘顺理成章’呢?

  若燕不打南理,生番仍会出山,但南理会倾尽全力去抵抗,燕国也能早做防备,南火更不会去红瑶;

  若燕能宽仁些,沿途打过来不屠杀不焚城,保留住那些南理先人辛苦兴建的大城,生番仍会出山,但至少在南理的燕军还能利用城池掩护,与生番周旋一阵,拖慢它们的脚步,为大燕再多争取些准备时间;

  若燕不那么赶尽杀绝,不去平州摧毁那表面上看是六万人、可实际真没有太多战力的南理军队,也就不会被镇西王利用,刺激了山中的生番,加速了浩劫的到来,燕人的南征军自然也不会毁灭。

  燕打了南理,燕不宽仁,燕要赶尽杀绝。所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生番自南向北浩浩荡荡冲杀而来,没有统一的调度、没有像样的组织,但这并不影响它们前进的速度,算一算时间,现在距离它们出山已经过去二十余天了,怕是用不了多久生番就会彻底打穿南理,进入大燕境内。

  紧要关头,门户却被敌人把持了。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十万火急的军部大令从睛城传出,南境各营兵马齐出奔赴红瑶,务必要把城关迅速抢回来。

  郑转手上只有五千人,不过每一个都是百战重生的悍卒,他们就是疯狗,红瑶这块骨头被他们咬在了口中,燕人想要再夺回去又岂是件容易事。何况红瑶本就易守难攻……郑转的命令简答而明确:死守。

  在抵御燕人狂攻的同时,郑转部下还在做着另外两件事:随军而来的土猴子在城内全力挖掘、士兵们在城中各处置放火油、柴木准备放火。

  三天、七天、十五天,燕人攻势昼夜不息,守城南火伤亡近半,郑转终于收到了谢门走狗的消息,生番前锋北出折桥,踏足燕土,距离红瑶已经不远,郑转带人又咬牙坚守了一天后,传令儿郎纵火。

  当夜红瑶城火光熊熊,城池变作一只巨大的炭火盆,映照得夜空一片昏红。残余守军则遁入土猴子匆匆挖掘的地路。

  十几天功夫,就算是土猴子也挖不了太远,不过他们也不用挖多远……没有人知道的,但洪太祖留给蝉夜叉的墓葬图上,记载得明明白白,就在红瑶城西侧不足三里处,藏着一座古时君侯大墓。

  土猴子开出一条短短地路,守军能进入大墓避难。

  若非有这样一个庇护所,谢孜濯和宋阳说不定就不派人来打红瑶城了。否则南火精锐来了、占住此城、撑到生番到来后,岂不是也要死于浩劫中?

  以瓷娃娃的掌兵脾性,只要是值得她就不会在乎付出,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下红瑶,并在燕人的疯狂猛攻下坚持一段时间,就非得是蝉夜叉亲自出手不可……那可是蝉夜叉啊,中土世上最最凶猛的一支队伍,是宋阳和谢孜濯最大的依仗和王牌,无论因为什么,葬送掉这支军队都是不值得的。

  烈焰焚城,就算没有守军抵挡,外面的燕人也进不了城,直到两天后,火势渐渐减弱,可是这个时候,生番大军也来到了城前……

  红瑶城门户失守,生番的凄厉嚎叫,传入燕国腹地。

  第一四九章 进兵

  如今燕国的状况:北境前所未有得稳定,犬戎元气大伤龟缩到草原深处,谭归德叛军被彻底剿灭、烟消云散,两场战事让北方再无后顾之忧,毫无疑问,这是景泰的功绩;

  西方大军出击深入高原,结果被回鹘人坑了一下子,整支部队都陷入了被动。但也仅仅是被动而已,燕人的大军仍在、战力不容小觑,哪怕回鹘和附近藩主结成同盟,想要吞掉这支燕兵也不是件容易事情,何况藩主与来自军队势不两立。较真说起来,出兵高原只能算是景泰的一个失误;

  可是集结南境重兵,南下侵犯南理,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错误了!远征军在南荒边缘彻底倾灭不算,大燕南方的防务也无可避免地变得空虚了,当红瑶门户被南火废掉,生番长驱直入,南境几乎无力抵挡……

  红瑶沦陷后第七天,御书房,景泰驾前,四位大臣垂首肃立,户、兵两部尚书、武夷卫主官诸葛小玉和当朝中书令温锦迁温大人。

  温锦迁这几天很忙,他和诸葛小玉合作,一头不断收集着有关生番的诸般消息、调查它们的数量,另一头埋首书库,翻阅故老典籍,查找以往生番作祟的记载,不久后他很是惊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就以现在了解到的生番规模来看,这一次来自南荒的浩劫,比着以往每次同样的灾难都要更可怕。

  从数量和破坏力度上来看,三百年前那次浩劫只是小儿科了。

  当户部把生番造成的损失估计、兵部把南方的防务和战斗等事情一一呈报过后,温锦迁也把他最近的发现禀于皇帝,不过说话时温锦迁都没注意到,自己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不停摇头……他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三百年前是地火冲冒,凶猛天灾让南荒深处的怪物感到恐慌;这次却天地安稳,根本都没有什么灾难或者异象发生,何以会惊动这么多生番闯入人间。

  景泰听过也就算了,他才没兴趣去追究根由,如何应对这浩劫才是当务之急,当即问道:“眼下情形,有什么想法?”

  户部、兵部两位大人不开口,温锦迁则直言,这是他的本分:“如今遭逢生番作乱的是南境,但真正堪忧的却是中6和东疆。”

  燕南境被生番攻入,虽然当地驻军奋力抵抗,可是不难预见的,南境被打穿是迟早之事,到时候大燕根基核心所在的富饶中6、东疆,便会暴露在生番巨大的威胁之下。

  景泰没应声,转目望向了兵部尚书,后者立刻开口作答,燕国的西征南讨,基本都是从西、北两地抽调、集结的兵力,对中、东影响不算太大,特别中6是睛城的所在之处,卫戍更加坚固,以兵部尚书的意思,他们的实力足够应付劫难,不必太担心。

  武夷卫大掌柜诸葛小玉却摇了摇头,冷脸冷口:“我大燕南境中的生番,现在还不如南理国内的生番多,另外据探,如今南荒中还有怪物在66续续地走出来,具体山中还藏了多少……不得而知。”

  尚书闻言十足吃了一惊,失声道:“怎会这么多?”

  进入燕国南境的生番,还只是前锋罢了,按照现在的情势发展下去,仍在山中、还在南理的生番迟早会涌入大燕,现在看来还算稳固的中6、东疆,到时候是否还能安全依旧,可就不好说了。

  听到兵部尚书的惊呼,景泰对他冷哂道:“锦迁刚刚才说过,这次浩劫远胜以往,生番规模惊人庞大,怎么,你没好好听么?”

  尚书大人不敢应声,温锦迁及时另起话题,算是打了个圆场,燕国讨伐草原的大军主力已经回到国内,北境中兵力充足,为今之计当把这股力量尽快调遣过来,南疆算是没得救了,不用再理会,只要加强中、东防卫,保证生番不会再进一步突破,燕国的根基就不会被动摇。待坚守上一阵子,等生番躁动平息,它们自然就会退走。

  这些怪物吃人、杀人,但毁不掉沃土良田,也不会带走金银财富,只待它们撤走,到时候无论是南境还是南理,依旧还是大燕的。

  温锦迁的话依旧不好听:“只凭北方军队,也不一定能挡住生番、保住中、东。”

  兵部尚书接口道:“为求万全,是不是把高原上的兵马也撤下来?”

  以西征燕军所处的形势来看,大军回撤肯定会被回鹘人追打,损失在所难免,但家国有难也实在顾不得太多了,没什么事情比着保住大燕的根基腹地更重要。

  对兵部尚书的提议,御书房中其他几人都点头复议,可是景泰皇帝却不置可否,低下头开始自顾自地思索起来……

  好半晌过去,景泰才重新抬头,说的话却和现在的局面不相干:“我原本的打算是,待平定南理之后,把那支大军再派到高原上去,让穆桐去增援周景,两军联手,稳稳当当打破仁喀,之后再长驱直入、攻袭回鹘。至于北方撤回的兵马,留于国内添做后备,随时有事他们随时都能出征。”

  说到这里,景泰问温锦迁:“锦迁,我问你,回鹘在高原上的兵力,和他的国力比、和我们的兵力比,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万岁的问题不怎么清楚,但温锦迁完全能明白,回答得仔仔细细:“回鹘打进高原的兵力,无论人数上还是实力上,比起陛下派去吐蕃的大军还要逊色几分,不过被他们占了个先机,才让我们被动了些。”

  “至于国力相较,也明白得很,回鹘打去高原的人马,占去了大漠全疆快五成的兵力,我们的西方远征兵马,主力只是来自西疆本部驻军,在我神州邦国的整体军力中,充其量两成多些。”

  景泰笑了笑,略显自豪:“我大燕的两成多些,就是回鹘的快五成。”

  温锦迁点头应是,景泰则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气飘忽稍带贪婪:“高原上,有回鹘差不多半国之兵啊……要是能把它打垮了,回鹘的大半座天就塌了,我军再长驱直入,击破天关、进军大漠……倒不是说一定就能活捉大可汗,但这一仗打下来,回鹘元气大伤是免不了的。如此一来……南理亡了、吐蕃乱了、犬戎不足为患、回鹘也遭重创,中土大局初定……剩下来的就是细节功夫了,朕和大伙再努把力,我大燕定能制霸天下,再现中土世界大一统之盛景。朕与燕、与诸位一起留名青史,岂不快哉!”

  喋喋不休,景泰把原先的好算计一股脑说了出来,跟着话锋一转,摇头叹道:“可惜啊!千思万想,就没能想到南荒里的怪物跑出来搅局……派去南理的士兵全军覆没、怪物在我南境作乱、迟早还会杀到中6和东疆,将来少不得一场旷日持久、血腥凶残的恶战,等怪物们退去后……大燕怕是也会伤得不轻吧!”

  皇帝说的是实情,打仗会死人、打仗得花钱,以现在生番的数量就不难推断未来恶战的规模。

  大燕富庶甲天下是没错的,但承担下这么一场大战,伤筋动骨在所难免。

  景泰说了不少话,小虫子乖巧,及时捧上一杯药茶献与皇帝请他润一润喉咙,景泰对小太监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谢意,对待自己人的时候,他哪还是那个疯狂皇帝,分明就是个周到亲切的长辈。

  喝了口水,景泰的目光重新望回兵部尚书:“国家有难,在外军马应立刻撤回来参与布防,这个说法是没错的,可是让周景回来,便等若把高原拱手让给了回鹘。我们和生番的恶战……先按照两年来算吧,恶战持续两年,生番退走、燕国千疮百孔;回鹘却在吐蕃享受胜果、慢慢把胜利变成实惠,不断壮大……此消彼长,到那时我们还打得过回鹘儿么?”

  打仗会消耗国力,大燕和生番作战更是只赔不赚的事情。而侵略战、比如现在的回鹘打吐蕃,则是另外一回事,回鹘打赢了,哪怕死了不少战士、花费了大笔军费,将来也一定能赚得回来,但是这其中有个关键之处:时间。

  不是说回鹘在吐蕃打了胜仗、占了土地,就会立刻变得强大富强,还需要一个过程、慢慢把胜利果实消化掉、从而变成自己的财富和实力。

  现在、刚刚打下仁喀的回鹘,肯定比着他出兵高原前更虚弱;但假以时日,容他转化胜果,两年之后的回鹘一定会比原来更强大。

  皇帝的说法没有错,兵部尚书无言以对。

  并非尚书昏庸,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而是征西的大军回不回来,本就是个两难的选择,要怪就只能怪那些天杀的生番。

  皇帝已经大概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以他的脾气,重臣们大都不敢再去劝,唯独温锦迁坚持着自己的本分,有话就要说,哪怕有悖于圣意:“西军不回,等将来生番主力来袭,防务上怕是不牢固的。”

  “不是不让他们来,是晚回来些时候、等他们摧毁了回鹘主力再赶回来救国。”景泰摇着头笑了起来:“你也说是‘等将来生番来袭’了,浩劫还在‘将来’,我们还有时间。”

  温锦迁先是一愣,以高原上的局势,远征军想要自保或许还能勉强做到,想要在短时间里打垮回鹘人,那是痴人说梦。

  但到底是心腹臣子,温锦迁很快就猜到了景泰的想法,愣住片刻后,脸色又猛地一变。

  景泰还是那副表情,但语气却悄然加重了些:“朕在北方不是还有大军么?你们算一算,来不来得及。”

  两位尚书大人偷眼对望,目光中都有迷茫,算一算?算什么?什么来得及来不及?

  温锦迁也显出少许迷惘,躬身问景泰:“陛下是要我们算……算一算燕北方的大军,如果先杀上高原,助周景一部击破仁喀的回鹘儿,然后再赶回来驰援国内,时间上是不是能来得及?是不是能赶在生番主力抵达前赶回来?”

  景泰没什么表情,应了句:“不错!”说完后,他忽地又笑了下,转目望向两位尚书:“还不谢谢温大人,他是在自己装糊涂,为了你们解惑。”

  温锦迁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想法,但是见两位尚书仍自不解,他又不好当着皇帝的面直接去提点,干脆也就摆出一副不确定的模样,表面上是向皇帝求证,实际里则是在告诉同僚,皇帝到底让他们去算什么。

  兵部尚书表情骇然,正想再说什么,可景泰看得出他的想法,根本不容他开口,冷冷道:“朕让你算,没让你劝,那些没点味道更没点用处的话,都给朕烂在肚子里!”

  皇帝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要自己的大军和生番抢时间。

  并非昏庸,只是疯狂吧。

  之前景泰已经把道理说得很明白了,撤兵防御是中规中矩的法子,但燕在对抗生番时,回鹘在发展壮大,经此一劫后,燕之前占据的优势便会荡然无存,再不是中土最强大的国家,争雄天下的梦想彻底破灭……这是景泰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的。

  是以皇帝想要兵行险招,浩劫无可避免,燕国损伤在所难免,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先重重打击回鹘,让他们在几年之内都难以翻身!

  若真能成功,灭掉了大漠人在高原的远征军,回鹘遭此重创,三年五载休想复原,待大燕这边撑过浩劫,大燕仍是中土世上最强大的国家。

  可是这个险冒得未免太大了!不仅不把西进的军队撤回来,还要把用来增强防御的北方大军派出去,万一两支大军没能及时回来怎么办?战场事情瞬息万变,又怎么可能提前计算出精确日期。

  谁也不能保证,西、北两路大军会迅速击垮回鹘的远征军、并抢在生番主力抵达燕中6前及时回防到位;不过一模一样的,谁也不能就此肯定这两路大军一定就完不成任务。是冒险,但也的确有机会……

  毕竟现在生番只是前锋抵达南境,距离它们主力汇聚、冲到大燕中、东要地还会有一段时间,且大燕的中、东地区本来就有精兵驻防,当浩劫席卷而来时,也能努力支持上一阵;

  毕竟,当北方大军进入高原、汇合友军后,燕人就会形成明显优势,只要战术运用得当,未必不能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击破回鹘大军。

  强大帝国想要继续崛起的势头、想要尽可能地赢取主动,有时候非得冒险不可。景泰心意已决,御书房中的商讨很快有了定议,圣旨与军令同时传出,驻扎于北方的大军即刻开拔,火速赶往高原支援周景。

  军令写得明白,援军急行,途中要避免一切能避免的战斗,出关前的南火、出关后的墨脱领地全不必理会,只求火速进军、尽快抵达仁喀战场、尽快发动会战猛攻回鹘儿。

  大军要抢时间,那些小小的祸患实在无暇理会了。不过景泰不知道的是,之前藏身于西疆的南火,也不用他再去理会,差不多就在郑转带人攻克红瑶的时候,瓷娃娃擅自做主,带着南火离开了大燕,又重新回到高原上,暂住于墨脱领地。

  景泰从御书房中出来,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心正嘭嘭嘭地跳得厉害:仔细想一想,‘北军增援、先破回鹘再回援本国’是他登基以来,独立做出的最重大的决定了。

  皇帝要赌这一把,现在还无法看出输赢,但是这种和老天爷斗时间、搏气运的感觉,当真再好不过了!

  小虫子紧跟在景泰身后,走着走着忽然一个?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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