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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悍养成:酋长的爱妃 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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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夏看了眼神色也随之一滞,显然没往这方面想的阿观,她也有些迟疑,许是因为微生的那一番话,让孟青夏产生了一种对任何人都存了几分怀疑的心里,但这两个年轻的少年并没有察觉出孟青夏的迟疑,那年轻的面庞有些紧张地绷成了直线,明亮的眼睛有些迫不及待地盯着孟青夏,那双眸透彻,是充满理想和志气的少年尚未经历过打磨的质朴和热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他们再一次开口询问之前,孟青夏言简意赅地将微生曾说过的话转达予他二人。
果然,阿修与阿观听罢,皆是一怔,神情凝重了下来,看得出来,这两个年轻的少年十分为白起大人的处境担心,但他们还未真的经历过这样严峻的局面,甚至连真正的战场都没上过,除了担心与凝重外,还有些即将要为白起大人效忠的兴奋:“这里离栾崖岭不远了,按照微生大人的意思,看来我们得尽快赶在白起大人即将抵达栾崖岭前将消息告诉白起大人!”
“虽然择取捷径是最快也最方便的办法,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最好还是绕开栾崖岭从后面绕过去为好。”孟青夏行事谨慎,她的戒心从来就很重,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些为好,在这里能遇到阿修和阿观,对孟青夏而言也是件值得她高兴的事,否则她或许真的无法肯定,自己能否顺利坚持到白起那,对于前方的道路,孟青夏也不是很有把握,她只知道栾崖岭是出征在外的白起回到禹康地界必经的一处险和崖岭,毕竟在成功讨伐三苗,大获全胜,即将要回到自己的封地的时候,人们难免会放下戒心,选择一条令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能够最快回到栖息的家乡的捷径,但孟青夏跟在白起身边的日子也不算长久,迷途是最坏的可能。
“你说得不错,但这其中,难免要多费些周折,你还行吗?”阿修有些担忧孟青夏的身体状况,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奴隶,能有这样的胆识已经够让他佩服了,可是若是孟青夏这时候说“不行”,他恐怕会有些为难,这里离禹康城已经很远了,留下这小奴隶一人,他们都不敢放心,但若让他或是阿观留下来保护他,他们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把握,没有了彼此的照应,中途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坏了白起大人的事。
“这不算什么,我也有些意外,但感觉我的确还撑得过去。”孟青夏扯了扯嘴唇,面上露出了一道澄澈又自信的笑容来,看得阿修那两个年轻的少年都忍不住愣了愣,微微红了脸来。
“那,那就好……我们不要再耽搁了,赶在白起大人抵达之前,我们快走吧。”阿修轻咳了几声,他那脸红的弟弟也才跟着回过神来,皆若无其事催促着孟青夏赶快出发。
情况确实紧急,孟青夏点了点头,事实上,已经风尘仆仆了几日几夜,无论是孟青夏还是她的那匹黑色马儿,都有些精疲力尽了,但好在那匹棕色母马出现以后,孟青夏身下的那匹黑马好似又重新灌满了精力一般,跑得十分飞快,孟青夏只得咬着牙,拽紧了缰绳,挺直了身子,全神贯注地凝聚了所有注意力,以此避免自己被甩下马背来,拖了大家的后腿。
因为绕了远道,不免要多耽搁几日,山道上崎岖难行,时刻还得防止着积雪覆盖,打滑踩空酿成悲剧,但好在一路上都很顺利,想必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追上白起的大军了,一路上,孟青夏与他们二人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伏兵,他们不眠不休地赶路,实在累了,便找一处平缓的高地闭眼休息上一两个时辰,渴了饿了,便就着融化的冰雪进一些又冷又硬的干粮,许是经过这几日的折磨,孟青夏驾驭马匹的本事大有长进,有时还能借助娴熟的驾马技术坐在马背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也不会被甩下去。
夜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夜里的寒风阵阵,足以令人瑟瑟发抖,马蹄声在雪道上嗒嗒飞逝而过,仿佛融进了这夜里。
眼见着就要离开栾崖岭地界了,阿修阿观不免要放松了警惕,他们的心情也随之开阔了不少,但孟青夏仍是绷着一张小脸,这让他们时常不能理解,总觉得这个小奴隶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一点也像个孩子。
“我看前面不远处就可以走出栾崖岭地界了,一路上都很顺利。”阿修的语气轻松,想要以此安慰总是一脸凝重的小奴隶。
“是啊,虽然擅自离开王城是我们的不对,不过和白起大人的安危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你不必太过紧张……”
咻!
正在说话间,忽然一道破风的声音从黑夜中逼近,霎时间刺耳了起来,刺骨的杀意从这寒风中像是潮水一样蜂拥而来,阿修和阿观那两张俊秀的脸上皆闪过一丝错讹,他们大概谁也没有料到,在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可以完全将戒心放下来的时候,会突然遭遇埋伏!
电光火石之间,孟青夏的心底猛烈一沉,整个人骤然警惕了起来,虽然早有预料,但那一切还是发生得太快了,夜色中,她的目视能力不及阿修他们刁准,但就算她再傻也知道,这一箭不过只是个开始,今夜恐怕是不妙了,尽管他们已经小心再小心了,但孟青夏的运气一向不好……
在这种时候,那些费尽心机埋伏在这里的人自然将多数精力都放在了对付白起身上,毕竟他们要对付的白起,可不是个可以让人轻视的人,但姒纵疑心如此之重,当然不会希望有人能够顺利通过栾崖岭地界向白起通风报信。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一般,孟青夏僵直住了身子,睁大了眼睛,任由寒风如刀割,迎面扑来,那剧烈收缩的瞳孔,在破风的利箭迫近她之时,她方才看清了那冷厉的尖锐一端……
“小心!”
天旋地转之间,孟青夏的背部着地,冷厉的风箭咻地一下自头顶上空擦过,好在地下积雪甚厚,在呛进了一大口冰雪之后,孟青夏满身冰雪和泥土,灰头土脸地在地上稳住了身形,避开了刚才那一箭,在那一瞬间,及时将她从马背上扑倒的,正是从后面追上来的阿修。
不远处的阿观已经与人打斗了起来,看得出来,他们遇到的埋伏兵力并不算多,但这里只有他和阿观二人,还要保护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奴隶,也实属吃力的了,阿观的身手不错,他们兄弟俩虽然年轻,也没有太多的征战精力,但既然是被白起亲自看中的人,自然不会让人失望,看着自己的弟弟在黑暗中与七八个人纠缠打斗在了一起,阿观的身手虽好,但对手颇多,也稍显败相,身上也已多处负伤,好在那都是些皮肉伤,阿修喘了一口气,急忙将自己身上的佩刀解了下来塞到孟青夏手里,把她推到了隐蔽的安全地带,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以为这个小奴隶应该已经吓得不行了,但她除却脸色微微发白外,反应倒是沉静,阿修深吸了口气,丢下了一句“别怕,你躲在那,小心一点”就立即加入了战局,劈手夺武器,与自己的兄弟并肩作战。
因为阿修的及时加入,缓解了阿观面临的局势,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表现得也十分漂亮,一时之间竟然平衡了局势,和那些黑衣人僵持了起来。
孟青夏的 呼吸有些急促,面临这样的情况,她的确是有些紧张的,虽然这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杀戮了,可这回不一样,这一回,毕竟白起不在这里……
尽管心中紧张,但孟青夏还是极力强迫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手中紧紧握着阿修塞到她手里的佩刀,哗啦一声,抽掉了刀鞘,刀刃在夜色中寒光一闪,孟青夏举刀遮挡在自己面前,姿势全都绷得紧紧的,低低的喘息声暴露了她仍是紧张的心情,但夜色中,那双清澈的黑眸却是坚定异常,无论如何,要在这个充满杀戮和暴力的世界生存下去,她必须克服这一关……
那些埋伏他们的黑影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来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中吃了大亏,阿修奋力一击,将即将一刀劈向他的黑衣人掀倒在地,甚至扔出了很远,空气中,稠腻的血腥越发地浓烈了起来,那黑衣人已经负伤,满身的雪,突然之间,那黑色巾布之下可怕的眼睛忽然一敛,锐利寒光顿现,显然是发现了就在他前方举刀躲在角落的孩子,那黑衣奋力自粘满血的雪地上起身,长刀刺来……
孟青夏的呼吸一凛,尽管那黑衣人身负重伤,但在力量上,她还是居于弱势,但那一瞬间,一切已经不容得人再有过多的思虑,就连远处阿修和阿观变了脸色的惊呼声,孟青夏也丝毫听不到了,身体小兽一般本能的反应让孟青夏冷冽下了双眸,刹那之间,就连原先还有些颤抖的握刀的手,也忽然坚定了起来,冷光当头劈下,血腥味直面而来,黑影直笼罩而下,孟青夏连想也未想,横刀,向上挥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预想中的死亡没有降临,滚烫的血腥味喷洒了孟青夏一脸,溅进了她的眼睛里,被粘稠的腥血染湿的发稍亦贴在了脸上,那黑色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坠到了地上,离开身体的脑袋,掉落在孟青夏的脚边,然后咕噜咕噜地滚了很远……
孟青夏惊愕住了,却不是因为自己从未预想过的场景竟然这样真真实实地发生了,也不是对于杀了人的恐惧,她的心底忽然有些茫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她既不觉得恐惧,也不觉得罪恶,这是来自文明世界的她本该有的东西,然而现在,她好像看多了杀戮,在这个野蛮的原始氏族社会,看多了暴力,就连她下起手来,砍下一颗脑袋,竟然都无法令自己心惊……她好像是麻木了,她好像成了自己曾经最恐惧的野蛮人,即便是杀了人,也丝毫无法让自己心中震荡,她的反应太过平静了,一切都好像理所当然一般,在这个野蛮社会的熏陶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不觉,被同化了……
这一夜,她不知道浑身上下沾染了多少鲜血,臭味很浓,看上去亦是触目惊心,杀了第一个人,再后面的事,好像也更加微不足道了……
正文 o92 青夏来了
章节名:o92 青夏来了
临近栾崖岭地界,就意味着离禹康不远了,金色的落日余辉笼罩了整个天空,将化了冰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河沱延长至视野尽头,天气一天一天地转暖,越靠近南方,回暖得便越快,接连几天都是雪水夹杂着雨水,直到今日,才好不容易放了晴,波光粼粼的金光洒落下来,像碎了一地的宝石,化了冰的道路潮湿又泥泞,联盟大军浩浩荡荡地行来,将士们各个已是风尘仆仆,但这样的疲惫,可从来抵挡不住他们将三苗人赶得落荒而逃之后凯旋的振奋心情!
大军的前方,毛色黝黑漂亮的骄火抖了抖耳朵,昂着头,模样看上去十分傲慢轻蔑,白起一手圈着缰绳,却并不怎么用力,在这位高大英挺的年轻王者的率领下,距离禹康越近,将士们的心情便越有些雀跃,在白起的率领下,所有人皆有条不紊地缓缓前行,沿着那河沱一直往前,直到夜幕渐渐地降临,幽暗的夜色,慢慢地开始笼罩着大地……
那被所有人视为无所不能的领袖的年轻王者,他高大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春寒料峭,入夜的寒风吹得他身上的厚重披风都在身后鼓动,经过一整个漫长冬季的讨伐战役,白起好似比先前清瘦了一圈,英俊的面容上,也冒出了些青灰色的胡茬子,他腰间的佩刀刀鞘之上,甚至都凝结着已经成深黑色的血迹,但那丝毫不减他的伟岸与尊贵,夜色的笼罩之下,隐约可见那双深邃的星眸里,清冷而又莫测的湛蓝色,妖冶地绽放开来,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威严,犹如天神降临。
“白起大人,前面不远就是栾崖岭了。”涟微微勒紧缰绳,加快了几步,来到白起身边,低声说道。
过了栾崖岭就进入禹康地界了,历时一整个冬季的讨伐三苗战役,也算落下了帷幕。
白起微微抬起眼帘,那惑人心神的蓝眸在夜色中微微眯起,山峦的轮廓就在前面绵延,虽已经入了夜,但这对于那些即将带着胜利回到部落里接受族人欢迎的将士们而言,却根本不算件事,这里的人,也已经离开自己的部落和族人相当长一段时间了,想必都已经是归心似箭……白起扫了众人一眼,那英俊的容颜上,似有若无地勾起了一道淡漠而又威严的笑容,那笑意,泛着冷冽,而他的眼底,一片冰冷:“既然已经入了夜了,涟,吩咐下去,让大家且安营休整几日再前行也不妨。”
“白起大人?”涟的神色一凛,显然对于白起大人的命令有些不解,毕竟回到封地也就是眼前的事了,白起大人却在这时候,命令大家安营休整几日,不免让涟诧异,但涟对白起毫无条件的臣服令他很快将这股疑惑咽了回去,神色肃然,恭敬道:“是!”
将士们虽然也各有疑惑,但出于对白起大人的信任和崇拜,他们并没有将这个疑惑太放在心上,命令吩咐下去以后,所有人皆有条不紊地卸下了马匹武器,开始搭建行军帐篷和生火准备热熟的食物,在这样的寒夜里,也好给大家暖暖身。
白起也将骄火交给了湛,回到帐子里去,涟紧随其后,很自然地接过白起解下的披风,涟跟在白起身边也有许多个年头了,今日白起大人会突然放缓行军的速度,涟大约也察觉出了些什么,果不其然,白起在涟的侍奉下洗了手,忽然开口,漫不经心地吩咐了一句:“涟,你带几十人前往栾崖岭探一探,若有任何发现,立即撤回便是,不要打草惊蛇。”
涟愣了愣,手中递出了给白起大人擦手的巾布,口中立即回应道:“是,涟即可便去办。”
“你亲自带人去。”白起接过了擦手的巾布,随意地在手中揉了揉便交回到了涟手中,转身将自己腰间的佩刀也一并卸下,放在手边。
“白起大人?”涟心中一凝,自然意会白起大人此言的意思,白起大人要他亲自带人去,看来应该不仅仅是以防万一例行的探路那么简单,毕竟这里临近禹康城,所有人都不免放松了警惕,就连涟都是如此。
白起那双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的锐利深眸蓦然一敛,周遭的空气忽然沉重了起来,化作了强大的压迫感,涟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此刻涟的神色十分凝重:“您可是在怀疑……”
白起的嘴角冷冷地一扬,眼中的锐利,也顿时变成了冰冷:“总归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是。”此刻涟大概也是心知肚明了,低头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帐中点了蜡烛,但并不很明亮,毕竟行军在外,不比平时,条件要简陋了些,这间大帐,也不过是临时搭建的罢了,遮挡得了雪水,但挡不住灌进来的凛冽寒风,那本就微弱的火光,也随着摇曳闪烁不定,那忽明忽暗的交织营造了一处诡异沉闷的气氛,白起负手而立,脸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那时而明亮时而昏暗的光亮落在他的身上,令他半身置身于光亮中,半身笼罩在阴影中,明暗交错,勾勒出的,是那张越发深邃,越发莫测的俊颜……
帐外传来十分热闹的声音,士兵们生火起灶将原先冷硬的干粮煮烂在热水里进食,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按照白起的命令,他们将在这个地方休整上几日,除却例行值夜巡视的士兵,大部分人都一堆一堆地凑在一起,行军在外,又经历了数个月的寒冬,大家手里都没有酒可以尽兴,但这似乎也丝毫不减他们谈论起自家婆娘族人,说起荤段子时的兴致。
在食物煮烂之后,湛也特意为白起端来了一大锅,希望白起大人也能借此暖暖身子,白起让人留下了一些,便吩咐将这些煮沸的汤汁分了下去。
就在此时,营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马蚤乱声,正与湛说话的白起微微皱眉,向外走去,湛也连忙跟了上去,抬了抬手,唤来了负责巡视的部下:“怎么回事?”
“白,白起大人,湛大人,在前面负责巡视的兄弟在这附近抓到了三个试图靠近这里的家伙,我们怀疑他们是三苗人不死心,派来查探的细作。”那名士兵显然没想到会这样快地惊动了白起大人,可那三个不速之客未免也太猖狂了些,吵闹着要往这来,可白起大人哪里是那些不明来历的人想见就能见的?不曾想,在这争执之间,那不速之客竟然还和负责巡视的士兵们动起手来。
“细作?”湛挑了挑眉,大概有些意外,哪里来的细作会这样蠢,轻易就让人抓住了,寻思不出什么眉目来,倒是脑中十分不合时宜地闪过了一个大胆的念头:“白起大人,是否要让人把‘客人’带过来?”
白起的神色莫测,眉头也微微一皱,淡淡地扫了眼那显然因为惊动了他而有些惶恐的士兵,白了点头,口气平静,看起来并没有要降罪的意思:“把人带过来。”
那名士兵因为白起大人的这一句话而浑身一软,松了口气,连忙行礼退下,不多时,那三个所谓的“细作”便由人扭送着带到了白起和湛的面前,不等押送他们的人呵斥,那三人便比谁都还要自觉地跪了下来。
千里迢迢又经历了一场恶战来此的阿修和阿观,自然不需要任何人命令,他们一见到白起,便十分夸张地跪了下来,年轻的黝黑面庞上,显然还有因为见到白起大人而惊喜又有些紧张万分的情绪,这样的神情并不罕见,大多数年轻人在见到自己所一心崇拜甚至想要超越的目标时,都难免要克制不住一些。
至于和他们一起跪下的孟青夏……实在是因为精疲力尽之下,左右钳制她往这边来的白起的那些部下们忽然松开了手,孟青夏一个不备,竟然没能站住,跟着一起跌了下来,此刻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看,那一跌,膝盖直接着地,虽是泥泞的地面,但偶尔还是残留着一些还未完全化开的冰碴子,这滋味并不大好受。
“你们?”在看了这三个被人当作所谓“细作”的家伙一身是血,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湛吃惊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们身上的血迹,看起来不是很新鲜,都已经凝固了,一眼看去,他们三人似乎多多少少都受了一些皮肉伤,虽然并不怎么严重,但那些伤口没有经过处理,自己的血和那些肮脏的血迹混合在一起,身上的味道……也实在不怎么好闻,至于那小奴隶,一脸皱在一起,若不是因为她和阿修阿观一起出现在他眼前,湛简直要认不出她来了:“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三个人,也难怪会被人当作细作了,若是那小奴隶一人便算了,阿修和阿观竟然也跟着她胡来,湛的神情由最初的惊奇,忽然染上了几分同情,既然这小奴隶也来了……那么此事便轮不到他审问了,湛很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等候白起大人的发落。
一心还只惦记着自己猛然受到刺激的膝盖的孟青夏,忽然觉得头皮一麻,她的脑袋是低着的,视线所及,恰是一双正停留在她面前的长靴,再往上,然后是墨色的长袍衣摆……孟青夏一怔,顺着这视角抬起头来,此刻白起正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多久没有见到他了,孟青夏一心一意想赶在白起抵达栾崖岭前赶到这里,告诉他那里可能有埋伏的事,此刻见到白起仍安然无恙地站在她面前,孟青夏就知道,她做到了,她没有来迟。
一向对白起有些戒备排斥的孟青夏,这一回,在见到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峻面庞的时候,心中竟然也无防备,她前一秒还因为撞到膝盖而疼得皱成一团的小脸,此刻那样明显地迸发出了欣喜的神色,在这张脏得不行的稚气小脸上,她的神情变化好像骤然发生变化的天气一般,竟然有一瞬令看的人怔神。
但白起看来没有因为她出现在这里而显露出任何久别重逢的宽厚和温柔,孟青夏一震,脸上刚刚咧开的甚至称得上灿烂的笑颜,也忽然都僵在了脸上,只因此刻白起的眼神越发幽暗,越发冰冷,那垂下的眼帘,透着危险和冷峻……
“白,白起……”孟青夏脱口而出的话,也因为白起隐隐约约有些愠怒的态度,而断在了口 边。
察觉出白起大人此刻心情并不怎么愉悦的阿修和阿观,立即有些不安起来,毕竟是他们擅自离开王城,白起大人若是降罪下来,也是情有可原:“白起大人,此事怪我们,是我们擅作主张……”
白起的目光淡淡地从孟青夏那张凝固了的小脸挪开,在他的目光落在了阿修和阿观身上时,神情分明比方才面对孟青夏时要缓和许多:“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在我身边的日子虽然不长,但你们的心性并不是莽撞的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必你们一路到此,也经历了一番波折。”
尽管白起大人仁慈地宽恕了他们,但阿修和阿观仍是不敢放松松懈,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白起大人。
“有什么话,先下去休息休息再说吧,湛,你带他们下去,若是受了伤,让人把伤药送过去。”阿修兄弟俩还想再说些什么,白起已经淡淡地打断了。
阿修和阿观见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好在他们赶在了白起大人通过栾崖岭时抵达了这里,明日再将此事禀报给白起大人也不迟。
阿修和阿观被湛带了下去,一时间只剩下了仍跪在白起面前的孟青夏没人理会,并不是孟青夏不敢起来,她在白起面前,可没这么懂事过,至于起不来,实在是因为膝盖发麻,一时无力。
白起低头看她,皱着眉,忽然冷哼了一声:“你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的本事倒是不小。”
白起眼中,是再明显不过的愠怒,孟青夏浑身都是血渍和泥渍,整张小脸,几乎脏得看不出本来面貌,就连那头发,也全部凝结成一块一块的,身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孟青夏低头看了看自己,她如今,倒是越来越不怕白起生气了,至少他暂时不会无缘无故要她的脑袋,可白起这样冷淡的态度,仍是让孟青夏不高兴,她倒是不想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虽然一路上有阿修和阿观相护,可她所受的皮肉伤也不少,若不是担心白起落了别人的圈套,她又怎么会自讨苦吃?
“白起,我有重要的事……”
但眼下并不是和白起计较这些的时候,孟青夏皱了皱了眉,漆黑的眼睛写满了严肃和认真,那一张脏兮兮的稚气的小脸,露出这样老气横秋的表情,白起不冷不热地睨了她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没有说话,转过了身,往帐子里回,不再看孟青夏一眼……
孟青夏顿时愣住了,心中似乎也有些委屈,或许她就不该多此一举一路狼狈又仓惶地来到这里,她也只是一时受了微生的话的蛊惑,她怎么忘了,白起是什么样的人……明知自己的领地里,无时无刻不受姒纵的耳目窥视,白起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又怎么会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呢?就凭今日他没有直接通过栾崖岭,而在此扎营便可知,白起这样心思深讳的人,或许他早就知道了她要说的话也说不定……
孟青夏正垮下一张小脸一脸闷气,前方那让她原本以为已经丢下她而去的白起破天荒地竟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地侧过了身来,仍是眉间紧皱,那双颠倒众生的莫测蓝眸里,掠过一抹愠怒:“你还愣着做什么。”
孟青夏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白起话中的意思,但她的小脸已经苦巴巴了起来,下意识地告诉他:“我站不起来了,腿麻……”
“你这该死的……”看着这一脸苦相又浑身臭烘烘脏兮兮的家伙,白起一时间是又好气又好笑,他阔步朝她走了过来,不等孟青夏反应,便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将她给拎了起来,带回了他的大帐……
突然被拎起来,虽然孟青夏对这样的事已经习惯了,可白起的反应仍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睁着一双眼睛,那澄澈的黑眸中有诧异,也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白起?”
白起没有看她,他的神色仍是冷得可怕,只是这股怒气,到底没有发泄在她身上,孟青夏眉间一皱,被他这样像拎猫一样毫无脸面可言的拎法,孟青夏心中却无法生他的气,这是怎么了?即便白起的神色冷峻,开口的话便是训斥她,可莫名地,孟青夏竟不是如从前那般对他的话充满了恐惧和忌惮,反而是……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好像心中敢笃定,即便白起再发怒,也不会真的要她脑袋一般……
这样的肆无忌惮,孟青夏的神色恍惚,有些微妙……
正文 o93 日子长久
章节名:o93 日子长久
白起提着孟青夏的领子,将她带入帐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冷,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冰,帐子里的温度,都随之降下了。
“白起……”孟青夏开始挣扎了起来。
“如果你够聪明,这时候最好闭上你的嘴。”白起的语气平静,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寒,孟青夏果然闭上了嘴,不敢顶撞她,此刻白起的脸色不大好,锋芒凛凛的眼眸是令人胆战心惊的愠怒。
这孩子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出现在他面前,她似乎也知道自己惹怒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再和他的命令唱反调,乖乖地闭上了嘴。
白起没理会孟青夏,他将她往简单搭建的床榻上一丢,便转身往外走,孟青夏浑身的血水混着泥土也因为先前的挣扎弄脏了白起的衣袍,此刻又弄脏了白起的床榻,见白起撇下自己往外走,孟青夏又挣扎着要爬下床榻来,眼疾手快,脏兮兮的小手拽住了白起的袖子一角,立即又将这黑色小手印染了上去:“白起,我有话对你说……”
白起的目光落在孟青夏拽着自己的那只脏手上,不禁微微皱眉,抽手,他并没怎么用力,可孟青夏仍是有些猝不及防,往前倾的身子立即因为白起的动作而往后跌坐下去,屁股下虽然是白起的床榻,但孟青夏身上有些皮肉伤,这身子一震,也跟着扯到了伤口,孟青夏当即皱起眉来,嘶了一声:“疼……”
“我看你并不知道疼,否则你也不会敢胡来。”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白起的眼光骤然凝聚成一股寒冷,就连他的周遭,似乎都有冰冷而锋利的空气在涌动着,白起的目光严厉,神色冷峻,但此刻,他的语气,明显是压抑着怒气,否则就连他自己都担心,或许他会一怒之下,对她不客气。
孟青夏一愣,白起的神色虽冰冷,可这样的训斥,却莫名地……让人心中一暖,或许他发怒并不是因为她擅作主张违背他的命令离开王城,而是因为她将自己弄成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
就在此时,帐外忽然传来了湛恭敬严肃的声音:“白起大人,涟的信鹰回来了,您是否现在过目?”
若不是非同寻常不得不立即禀报的事,湛大概也不会在这时候撞上来,明知道白起大人或许在气头上……
“知道了。”白起的脸上并没有太大意外的神色,他淡淡地扫了孟青夏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丢在了孟青夏的身旁:“将你的衣服换下,暂且先穿我的。”
孟青夏还想再说些什么,白起却已经不再理会她了,他回身往外走,看也不看她一眼,掀开帘子,只丢下了一句满含危险意味的清冷声音“不想死就在这待着,哪也不准去”,帘子落下,试图灌入的寒风也被阻隔在了外面,那道高大冷峻的身影,也赫然从视线里消失……
白起的警告见效了,孟青夏不老实的身子一顿,安静了下来,此刻她的面色古怪,倒不是真的怕死,只是白起既不处置她,也不理会她,让孟青夏十分摸不着头脑,这间空荡荡的帐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她一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白起没有回来,孟青夏琢磨不透白起的意思,便哪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在这待着,随着时间流逝的越多,孟青夏便觉得这帐子里的气氛也越发地压抑,让她独自一人,都险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白起仍是没有回来,但出现在这间帐子里的,却是一名看上去三四十岁的妇人,妇人看起来,就是个寻常平民打扮,她来的时候,提了一大桶烧烫了的热水,还有一大个包裹,见了孟青夏,便态度热情又客气了起来,她大概不清楚孟青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隶,否则身为自由民,大可不必对一个奴隶这样小心翼翼,可这满身是血看起来触目惊心的孩子可是出现在白起大人帐内的,这妇人自然认为,白起大人特意吩咐要她来侍弄的人,身份不会低到哪去。
“很疼吧?孩子,不必担心,我这就来帮你清理清理伤口,即便没有白起大人的命令,我也会好好替你治疗的,一点也不疼,真的。”也难怪那妇人的口吻会那样充满同情又疼惜的了,孟青夏 现在这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怕,她大概也以为这孩子一定伤得不清,这妇人边捣腾着她带来的东西,还边出言安抚她,试图让她放松下来:“我还不大清楚你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因此也不敢贸然让你下水清洗,擦拭擦拭,你也会觉得好受一些。”
白起的命令?
听着妇人的话,孟青夏眨了眨眼睛,那张脏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小脸,也唯有那双眼睛仍是清澈明亮的了。她被当作小孩一样仔细哄着,孟青夏倒也还配合,只是心中奇怪,这妇人看上去是个懂医术的,至少是个会处理伤口的,可军中重地,白起是从哪找来会懂医术的妇人?实际上,孟青夏身上充其量只是一些皮肉伤,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恐怖,只是她这样浑身是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任谁都要猜想她的伤势十分严重,毕竟是个不算小的孩子了,再过几年,就如檀舟那般可以嫁人了,让湛给她看也不合适,但白起真会因为她这个小小的奴隶大费周章找来一个懂医术的妇人?
由于她的伤并不怎么严重,那妇人又十分小心翼翼,孟青夏全程十分配合,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眉头紧锁,一副陷入深刻思考的模样,身体也任由那妇人摆弄着,她的反应太过平静了,反倒将那妇人吓得不轻,还道是她伤势太重,或是伤到了脑子,直到那桶清澈的热水都变成了混浊的红黑色,原本紧张得浑身冒冷汗的妇人,才长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起来,这孩子还真是,看着可怕,那浑身的血,最怕伤到筋骨,可如今收拾干净了,却也不过手臂大腿几处被锋利物擦伤的痕迹罢了,大部分伤口,甚至都已经自己愈合了。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个好消息,简单地给这孩子上了些药,妇人便带着自己的东西退了下去,大概是要去禀报白起了。
孟青夏只能穿上了白起出去前丢下的外袍,白起分明已经离开很久了,可这衣袍,好似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一般,孟青夏小小的人儿,套着白起大大的衣袍,手和脚几乎都被藏在了袖子和衣摆里,只露出了一个绯红的小脸,她清洗干净的头发也服帖了下来,黑色的墨发,白皙的肌肤,这黑白分明,更衬得她的脸色越发地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白起这一趟,可是行军打战的,哪里能轻易找来她那样小的衣服,可孟青夏一想到自己的身上贴着的,是白起的衣服,便不禁窘迫又面红耳赤起来,她本想等着白起回来,再和她解释自己的来意的,可那妇人都去了那么久了,也不见白起回来,孟青夏这副模样,也不敢走出这间大帐去寻白起,这一路,她也实在是风尘仆仆,早已是精疲力尽了,她小小的身子缩在白起大大的衣袍之下,等着等着,竟慢慢地睡了过去,蜷缩成了一团,安静得像只乖巧的猫……
……
入了深夜,外头的一堆堆篝火已经奄奄熄灭,士兵们在地上东倒西歪地席地而眠,许是战事的结束和距离回到族人身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那一张张疲惫的面孔就连睡着了,都经常能看到有人做梦发出笑来。
白起吩咐了涟带人前往探路,涟的效率很高,很快便察觉到了什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令苍鹰将这消息及时送到白起大人手中。
湛心知肚明,白起大人既然让涟亲自带人前往栾崖岭探路,这意味着什么……
苍鹰的翅膀划破了夜幕深沉的初春,看着这在清冷月华下越发冷峻莫测的高大身影,湛率先察言观色了一把,只见那冷月在白起大人的英俊的脸上镀上了一层迷离的清幽,就像笼罩着一层深邃莫测的神秘面具一般,辨不出喜怒,对于涟传回来的消息,白起大人似乎并没有感?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