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凤君逃亡录（gl限） 船上（上）

    　　船舱燃起烛火，舱壁船舷上也纷纷挂上了灯笼。

　　寂静的夜色，繁星点点，长河之上，五条火龙遥相呼应，飘渺远的乐声婉转流淌，破浪之声哗哗不止，徒为天地盈添抹神秘的色彩。

　　千旋盘膝坐在上首软榻之上，倚着矮几，撑着颚，浅笑着，紫眸随着那娇小的人儿转动，不时懒懒地举酒慢饮。眸光深邃幽然，丝丝绕绕，寸寸皆情，仔细看，俨然入障已深，不可救也。

　　舱两侧各坐了七八名世家爵贵，一个个僵坐着，挺直着背脊，神态极不自然，那眼珠溜来溜去，总是不经意间便滑向蹲在乐妓堆里的人儿。

　　“咳…令主大人，”白须长者，黎西李家大家宰李莞，举起杯敬了敬，恭敬的说道：“不知大人此行欲往哪里去？可有李氏一族效劳之处？”

　　千旋转头盯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饮了口，放下酒杯，往后仰靠着。一旁跪着的美貌婢女倾身上前，提着酒斟，静静地倒着酒水。

　　再度望来的紫眸已收起缠绵的情意，清冷、高贵，也有丝温和：“李老多想了，我们本是路过，休息两日自会离去。”

　　千旋这话，一点也不客气，把南地属一属二的大世族的画舫当客栈，颐气指使，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又暗讽对方只是作作样，并非真心实意想要投效于她。

　　然而李莞却完全不在意，甚至暗松了口气，讨好的、殷勤的笑着说道：“能为令主大人效忠，乃是全天下爵贵们共同的愿望。澜海令出，整个南蛮大地的爵贵世家都在赶来途，未曾想竟能在此巧遇令主，实是李家之大幸也！令主，来，老朽再敬您一杯！”

　　说完，李莞举杯一饮而尽，千旋依然无甚表情，浅抿了一口便不再多喝，淡淡回道：“老家宰过谦了。”

　　李莞却似说到兴起时，放下酒樽，呵呵笑着：“老朽此行便是奉焱大人之令，前往沿海地域共御海妖，顺便让族小辈历练一翻，广增见识。”李莞顿了顿，白眉下的眸光锐利，精明，徐徐试探道：“不怕令主大人耻笑，李族也算千年世家，族精锐之士多矣。一早便有投效令主之意，可否请令主给李族一个机会，以示诚意？”

　　见千旋只是默默听着，眼睛都没眨一下，似乎无可无不可，李莞声音一提，朗声喝道：“李忠，李武，李双……出来，誓忠于令主！”

　　李莞这喝声即便不算发聋振聩，如雷贯耳，也可谓气十足，声如洪钟了。然而，待他喝声止歇，又等了片刻，舱十数爵贵，仍无一人应声。

　　所有人的目光，心神，思绪，全部的注意力，都汇聚于舱壁边正在戏玩弹奏筚达的女身上。

　　“好难啊，我手指短了，洞堵不完…”

　　“姑娘，呵，不是这样的，看，这根放这，然后…对了，你再试试。”

　　“滴…哒…滴滴哒…”

　　“哈哈…真好听，好像流水的声音，太奇特了！”苏紫又把小嘴凑上去，努力吹奏起来。

　　这里好多乐器都是以前世界没有的，便如她此时正在学的这个筚达，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像个圆圆的笛，发着微光，触手温润，半透明，间好像包裹着一只小虫，每当吹起时，那小虫便出发似水滴的声音，再换个孔，又是哗哗的水流声。

　　“姐姐，它包在这里边，吃什么呢？不会死吗？”

　　“筚虫能活上千年，它只是半生命体，不需要进食的……待它年老后，便自然成为筚石，是很珍贵的珠宝呢。”

　　“哦…”苏紫颔首，墨眸却若有所思的、怔怔的望着眼前的艺妓。这名女性艺妓，长相奇特，不是指她丑，相反，有种另类的诱惑。脸上有花纹，尖尖的耳朵，瞳孔像猫一样可以竖起来，肤色青灰，还…有尾巴。

　　总之，很像漫画里描绘的精灵，邪恶的那种。

　　一直以为，这世界虽然古怪，虽然有魔法，有爵贵君贵，有怪兽，可没想到，还会有别的人种…那会有矮人族，巨人族，兽人，花妖，美人鱼…这些吗？她现在不确定了，连龙都有不是吗？

　　不过，这里十多位艺妓，也就三位是别的人种，其他都是相貌清秀的平民男女。他们仅仅披着一层纱衣，全身私/处妙处隐约可见，有一些身上还有淡淡的鞭伤，明显被虐待了。可他们颇为宁静自在，脸上的笑容不似做伪，演奏时的神态也可谓淡定从容…

　　“小紫。”

　　“啊？”苏紫转过头，望着千旋眨了眨眼。

　　“过来，”千旋浅笑着，向着她伸出一手，温柔地唤道：“到我身边来。”

　　苏紫起身，慢慢走了过去，伸手让千旋握着，乖巧顺从的坐到她身边，与她同榻。

　　“咳咳…李忠！李忠！”李莞大喝了几声，抬手一巴掌拍在他旁边褐发青年、舱里的另一位爵尊后脑勺上，怒不可遏的斥道：“竖！还不快起身契约，你要让令主大人等你们不成？！”

　　名为李忠的男，被自家爵父一掌打醒过来，这才红着脸站起身，往旁边看了看。族兄妹们一个个依旧跟傻似的，张着嘴，痴痴呆呆的盯着苏紫，目不转睛，不时吞咽一下，还舔舔唇，活跟见了肉包的狗儿似的。

　　李莞此时也火了，身形在舱里飞快的转了一圈，每人头上各挨了一巴掌，骂道：“混帐！都给我醒醒！”这还不够，只见他又极快的冲出舱去，暗含内力的怒吼声传来：“滚！都给我滚回你们船上去！马上滚！谁再留在这，全部家法处置！听到没有，滚滚滚！”

　　舱外一片嘈杂声，喝骂声，抱怨声，呼痛声，还有落水的声音传来…

　　依稀听到有人低声求道：“爵爷爷，你便让我看一眼吧…”

　　“族长，求你了，那可是凤君啊…”

　　“族长，我给你跪下了。”

　　“就一眼，就看一眼…哎呀…”

　　“族长，看一眼死了都值啊！”

　　“凤君大人……”

　　很快，当第一声凤君大人的喊声响起后，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呼喊连成一片，异口同声的呐喊道“凤君大人…”

　　这声音整齐划一，力壮山河。充满着激情，向往，渴望。

　　每一个人，从他们的喉咙，狂呼着他们燃烧的激情。

　　在黑夜的长河，一声比一声响亮，一次比一次激昂，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事情发生的太快，在苏紫没反应过来时，就已开始失控。似乎不断有人想要闯进来，砰砰乓乓，哀嚎落水声不绝于耳…

　　一条船上三十多名爵贵，这五条船，接近两百名李氏弟，全都聚在了船舱之外。

　　苏紫慌张的扭头看向千旋，墨眼瞪的大大的，小脸上有丝惧意。

　　“别怕，不会出事的，”千旋俯身过去，吻了吻她的额头，一手揽过细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把饭吃完，你身还没痊愈，吃过饭早点歇息。”

　　说着，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筷，戏谑的轻笑道：“要我喂你吗？”

　　苏紫深深的皱上眉，瞅了瞅她，又瞟了瞟外面，伸手夺过筷，在这震天的呐喊声继续埋头吃饭。

　　她可不想出去，她没这么大方，把自己当展示品给这帮人参观。天知道他们看完后，会不会又有更多的要求。难说！光船舱里这些人都很烦了，一个个不断用信息素骚扰她，好在低阶的爵贵信息素对她完全构不成威胁，无视就行了。

　　其实苏紫也有些不解，和夜微曦在一起时，她只须放出信息素小小的威吓一下，众人就老实了，千旋为何不这么做？

　　抬眼向她望去，千旋含笑静凝着她，清润的紫眸是她的倒影，体温暖暖的传来，苏紫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回过头用力叉着碟的肉块。

　　千旋似乎是故意想看她笑话，看她慌乱失措，在心里偷乐。这人就有这么坏心眼儿！

　　此时舱的李家弟都跟着李忠出去平息混乱，船舱四周都有打斗落水声，依然有凤君大人的呐喊声陆续传来，不过，气势没方才那么足了，渐渐弱了下去，倒是哎呀哎哟的惨叫声更响亮些。

　　那群艺妓被这场混乱吓的聚到一堆，搂抱着瑟瑟发抖，乐声一早就停了，倒是旁边跪着的丫环镇定自若，时不时的瞅一眼千旋，脸上红红的。

　　苏紫叉了几下，没胃口，握着筷瞎拨弄，犹豫了一会，低着头问道：“千旋，今个儿白天…是夜微曦来了吗？”

　　等了下，只听冷冷声音说道：“嗯，是曦大人，她带着极多的人手，穹海殿已然全毁，”说到这，千旋停顿了下，侧首认真的盯着苏紫的侧脸，一字一字地说道：“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逃了出来。”

　　苏紫握筷的手猛然一僵，小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消退，直至惨白。

　　慢慢的，小手轻微哆嗦着，愣愣的、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千旋。

　　饶是她早有猜测，毕竟她们离开时，穹海殿正在下坠，可现在被千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心里似被狠狠敲了一锤，就像一层朦胧的薄纱被掀开，将原本美好的想像打破，把世界最残酷、最现实的一面摆在了她眼前。

　　她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知道千旋说的都是真的，她一直刻意遗忘，刻意不去回想，初见夜微曦时，发生的那场毫不留情的杀戮。扎克大叔，厄冉大娘，小北歆…她差点就成功了，差点就真的忘记了。

　　事实上，若她不是凤君，若她不是当时正好开蒙，她就早死了，死在乱刀之下，死在大漠之，尸体被人堆在一起，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

　　她想忘记，说服自己，这世界本就残忍，无论有没有她的存在，那些人都会死。她以一个局外者的身份，冷眼旁观。或许，还尝试以自己的力量，尽量帮助更多的普通人，却只是下意识的，想为夜微曦赎罪。

　　她没动心吗？她早就动心了…

　　然而，穹海殿的人，她不敢细想，都有谁？他们，却是因她而死。夜微曦是来找她的，如果不是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们都还好好的活着。

　　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因为她…

　　她背不起这么沉重的罪孽……

　　见自己一句话后，苏紫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望着她，双唇颤抖，似乎下一秒便会哭出来，却又一直努力强忍着的模样，千旋心陡然一痛。

　　伸手，用力将她揉进怀，紧紧的抱住，附耳低声说道：“我骗你的，殿里的人早已离去。曦大人要来的事，我一早便已知晓，不然怎能及时带你逃走呢？”

　　“不，你不知道…”苏紫摇着头，带着泣音回道。千旋当时急匆匆的出去，脸都吓白了，她并不知道夜微曦要来。

　　“他们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呜…”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眼泪，宛如决堤的洪水，一开闸，便关不住。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也为了她的感情。

　　见到夜微曦，方发觉自己一直在想念她…

　　喜欢夜微曦，可她总有个心结在那，她不能任由自己什么都不在意的与她在一起，如今，就更加不能了…

　　抽泣着，越哭越大声，小脸涨的通红，抓着千旋的衣衫，用力往她怀里钻。

　　来到这世界后，苏紫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一直回避着，而如今逼她正视的，却是那么多条生命，血淋淋的绞痛…

　　当然，苏紫这些心里蜕变，千旋是不知道的，见她哭的这么伤心，顿时心慌意乱，兀自想方设法的补救。

　　“小紫，别哭了，他们的死与你无关…这本是爵皇之间的战斗，无论有没有你的存在，都会发生的。”

　　“殿里的护卫，从誓忠我那日起，生也罢，死也罢，早已置之度外。”

　　千旋握住她的肩，低下头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小脸，沉声说道：“小紫，曦大人野心勃勃，她的目标绝非区区州。终有一日，我们会对上，拼个你死我活的。”

　　苏紫的哭声嘎然而止，瞪大眼，呆呆的、惊愕的望着千旋，泪水仍在顺颊流淌。就这么怔愣了许久后，怯弱的，抽抽噎噎的问道：“你就不能躲着她？”

　　“哧…”千旋气笑了。

　　直是哭笑不得，不知该为苏紫这句话，是欢喜好，还是难过罢。沉默须臾，轻轻一叹，至少她心还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因醋意和某种不太光明的目的，千旋试探苏紫一番，得到这么个结果，还把她逗的大哭一场，千旋后悔不迭。吩咐婢女端来了热水，拧干毛巾，低下头细细给苏紫擦拭起来。

　　她面对着她，小脸哭花了，鼻尖红红的，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仍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千旋抿了抿唇，紫眸在她脸上细细打量，诱哄般柔声问道：“小紫，若我躲着曦大人，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苏紫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料到千旋会这么问。垂下眼，眼珠转来转去，小嘴一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本以为这答案会让千旋不快，不曾想她听了之后，萦身皓光愈加清亮，淡色薄唇微微上扬，手动作轻快起来。

　　几下擦干净后，将苏紫横抱而起，往舱外走去。

　　船舱外是一片诡异的宁静，除了水流的哗哗声，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饶是千旋也没料到，在苏紫情绪激动时，凤君信息素的逸散范围，直覆百米之外，这几条大船都胧罩了。且，信息素淡淡的悲伤情绪，感染了每个人，这些世家公小姐们，沉醉于从未感受过的诱惑之，同时，却也疼惜爱怜的不知该如何抒解。唯有安静的，默默的守护在船舱外，痴等凤君不再伤心。

　　千旋抱着软软的小身，缓缓走出了舱门，感觉苏紫转过小脸，埋入了她怀，一只小手还搂上了她肩头。收紧手臂，任她安静的偎依在怀。

　　“令主大人…”李莞站在舱门边，见千旋出来，便上前一步。

　　千旋竖起一手，阻止了他的话，斜了李莞一眼。这老家伙颊上也有些泛红，显是受到凤君信息素的影响，可他仍惦着契约的事。千旋敛眸，唇角带着丝嘲意，冷声说道：“容后再议。”

　　转身，顺着船舷往舱房走去。

　　“旋大人，你不要欺负凤君。”一个李家弟涨红着脸，对着千旋的背影喊道。

　　千旋停下脚步，转身冷冷的、威严的往那男看去。

　　“住嘴！没大没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给我滚回去。”李莞赶紧呵斥，却不想更多的青年贵介们开口了。

　　“是啊，旋大人，凤君还小，你有话好好说。”“旋大人，你有气往我们撒吧！”“凤君不懂事，您多体谅…”“她要是任性，您就惩罚我们吧！”

　　乱七八糟的叫喊声，苏紫悄悄的抬起头来，尴尬的瞅了眼千旋。

　　千旋低头看着她，满脸无奈的苦笑了下，附耳轻笑了两声，小声的说道：“小紫啊，瞧瞧，为了你，我都成大恶人了。你可得赔偿我的名义损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