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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 2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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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信里我自称将军,你们觉得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邓名就是自称殿下他们也不会觉得过份。
“来昆明之前,我觉得如果让吴三桂以为我们是建昌的兵比较好,会让他死了劝降建昌的心,不过我们大闹昆明之后,估计吴三桂很快就会认真打听我们的来历,不久他就会知道我们和建昌并没有什么关系。”邓名很清楚就算以前自己不出名,昆明之后也会名扬天下了:“所以我也就不再假扮庆阳王或是狄将军的部下了。”
虽然不能继续让吴三桂误会是建昌的兵在东川搞破坏,不过现在邓名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了,经过昆明火,邓名觉得时半刻吴三桂肯定无力北顾,就算他明知自己和建昌没有任何关系,他也拿不出资源和兵力威胁建昌。相反,邓名此行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成功,想必足以让冯双礼等人恢复些战斗下去信心,而且能够堵住那些主降派的口。
“邓先生在信里写了什么?”李星汉急不可待地想知道内容,刚才邓名说这封信会发到西南清廷的十几个衙门中,昆明的大乱肯定会震动西南,甚至惊动天下,有了邓名这封公开信就会变得更加引人注目。李星汉现在心情也非常激动,二十多岁就可以参与到这种轰动天下的事情中——他现在觉得自己也有点了不起了。
“我写到”邓名把信复述给部下们听,他在信中首先提到了自己和其他十七个人的人名,然后声明自己就是搅乱东川和昆明的人。具体行动并没有写的很细,有些内容邓名还是打算保密的,而且邓名觉得自己写的模模糊糊对宣传也没有坏影响,西南各地的满清衙门得知昆明大火,又看到自己的这封对具体过程语焉不详信,肯定会好奇心发作去打听,说不定还会瞎猜,把自己想像的比实际情况更加神武些。
说完信的前半截的内容后,邓名又对些卫士们抱怨道:“你们的名字太简单了,比如武三吴三这种,天下重名的不知道有多少,而且别人看就会觉得是无名之辈,记不住你们的丰功伟绩。”
“本来卑职想在学字后给自己起个名字的,”武三抓住机会,趁机向邓名要求道:“那就请先生帮我起个名字吧。”
“好吧,”邓名今天的心情非常愉快,就问武三道:“你有什么样的志向,愿望?”
“我的志向?”武三皱眉琢磨了下,回答道:“卑职的志向就是保得先生平安。”
“不好。”邓名哈哈大笑,他现在觉得被人恭维确实是件令人畅快的事,不过总这样恐怕会失去自知之明:“应该立志保天下平安才对啊。”
“先生说的是,那卑职以后就以保天下平安为志。”
“嗯,那就叫武保平吧。”邓名点点头,给武保平起了名字。
“谢先生赐名。”武三喜笑颜开。
“卑职的志向也是样的。”吴三看得眼热,也急忙赶到邓名身边叫道。
“你们俩名字本来就差不多,还想模样,不行!”邓名摇头道:“你换个志向,不,你有什么愿望吗?如花美眷,田土宅地?”
吴三有些误会邓名这话好像有论功行赏的意思,这次他的功劳确实很大,虽然邓名现在没有什么但可以先记着,吴三认真地想了想,答道:“卑职听说江南很好,气候好,吃的不比四川差,还有大海和海产,若是将来天下太平了,卑职很希望能去江南终老。”
“其实四川物产点不比江南差,不过确实,没有海产。”邓名想了想:“那你就叫吴越望吧。”
其他没有大名的几个卫士也纷纷上来,都嚷嚷着要邓名视同仁,也帮他们把名字给起了。
“还有呢?”好不容易等邓名给大家起完名字,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李星汉和周开荒同时问道:“信后面还有什么?”
“还有段挑战书,”邓名笑道:“我说:”
昆明城内的气氛极其沉重,由于完全没有集中人力救火,昆明的城区几乎全毁,连城楼都被烧掉了两座,大火直烧到第二天中午还完全没有熄灭的意思,如果不是下了场雨估计最后的那点城区也要毁掉。
驻扎在城内的万清军也被大火卷去了两千多,这些都是吴三桂和洪承畴的精兵;城南的三万西营尽数逃走了,吴三桂的心都要碎了;而城北的五万兵马在混战中损失了上千,随后在败退中又被西营追杀了好几千。本来城内外接近十万的大军,现在只有原来的半。
数日前昆明的清军还趾高气扬,赵良栋也雄心勃勃,打算穷追李定国,哪怕深入缅甸也在所不辞。而现在五万清军士气低迷,军营里看不见任何笑容,听不到任何欢声,赵良栋也不用出征了,现在昆明的唯工作就是设法征粮,大火把昆明储备的粮草烧了个干二净,放在营外的军粮只够大军数日所需。
虽然从城南各营翻出了些西贼没来得带走的粮食,但这对吴三桂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而且他知道征粮工作肯定不会顺利,之前吴三桂已经仔细征收过了——他怕民间有粮食会帮助散步在云南各地的残余明军;而且昆明的大火震动方圆百里,附近的百姓见又发生大战,都尽可能地远远逃离了昆明。还有那些逃走的西贼,他们洗劫了沿途的清军驿站和小仓库,吴三桂因为缺乏军粮还无法派兵去追击他们。
在把清军将领召回来后,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根本没有接到洪经略的命令,而是有队吴三桂的亲卫持着他的令箭来传达的命令。这些将领对口供,发现他们接到的命令都样,全是“便宜行事”。
开始吴三桂还不信,甚至通大发雷霆,但人人都这么说,由不得他不信。
第二天下午和晚上,吴三桂忙着整顿部队,同时继续寻找有关那个神秘的亲兵的线索——他和赵良栋彻底醒酒了,重新开始怀疑那个保宁千总,带“李名”来的那个亲卫报告那队人加上保宁千总本人共有十八个,而城北众将看到的也都是十几个骑兵,戴剑雄的个部下更出来作证,他当时也数了下人数,确实是十八个没错。
不过吴三桂还是很难相信这么大乱子全是那个家伙搞出来的。这时他们两个最想见到的就是洪承畴,以便问问他都了解到什么情况。但这老头子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始终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曾跟着洪承畴去救火的亲卫,他们说最后见到老头子的地方是粮库。这几个亲卫不是自己逃走的,就是奉命去寻找部队但根本没回去的,而跟在老头子身边的那几个同样没有音讯。
听完他们的描述后,吴三桂和赵良栋都起了不祥的预感,等下雨后大火熄灭,吴三桂就派了队士兵,押着那几个临阵脱逃的洪承畴亲卫去粮库找人,不过直找到第三天天亮也还没有找到洪承畴。
第三天早上,吴三桂又接到份报告,他的亲卫从原来的西城楼守卫那里问明,在大爆炸发生前,有队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出城去了,拿着吴三桂的亲卫腰牌以及他的令箭。吴三桂和赵良栋起上场,仔细盘问完这守城官后,二人都确认领头的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保宁千总李名,装束和城北的众将描述相当吻合。
“这厮!”搞清楚切后,吴三桂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多半东川也是他烧的吧?然后烧到云南境内,凑巧有个笨蛋去找他,他想想闲来无事,就顺便昆明侦查下地形吧;然后他看能混进武库,就顺手又点了把火;杀了我的人抢了令箭混出城,出城后意犹未尽,顺便又假传了通命令!这贼,休要落到我的手里!”
“恐怕,大帅去建昌的人也是他伏击的。”等吴三桂骂完,赵良栋低声说道,现在回想起来,那保宁千总对建昌战的叙述怎么看都太完美了,但如果是他就是袭击者,那切就解释的得通了。
“狗贼!”吴三桂拍案大怒,到现在洪承畴还没有找到,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大帅,”这时个亲卫进来,手里还拿着封信:“急报,说是您的个亲卫让送来昆明的。”
第58节战书
听到亲卫的报告,周围的武将都露出惊奇的表情,吴三桂脸色阴沉,摆摆手让亲卫把信拿过来,他先仔细地查看了遍信封,信封上写着“公开信”三个字。
“什么叫公开信?”吴三桂不太明白,他稍微思考了下,就撕开信封掏出信看起来。
边上的将领看到他们的大帅脸色变得越来越坏,看到信末的时候已经是狂怒之态,吴三桂突然双手揉,就要发力把信扯烂。但片刻后吴三桂又停住手,把揉成团的信又打开,从头再看了遍,这次吴三桂看得很慢,等他看完信后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他承认都是他做的,在建昌伏击我的手下,然后在东川府马蚤扰破坏,最后来昆明放火诈传军令。”不等部下问询,吴三桂就对他们说了遍信上的大概内容。说话期间吴三桂停顿了下,终究还是把信纸撕两半,接着再撕成四份吴三桂边语气平和地与众将说话,边慢慢地将信撕得粉碎,动作里没显出丝火气。
“是冯双礼的人吗?”有人问道。
“没说,他没有自认是任何人的手下。”就算邓名自称是某个将领的手下,现在吴三桂也不会再相信他的话,同样会认真地调查邓名的身世来历:“再说冯双礼何德何能,会有这样的得力部下?他要是有这本事,会像条野狗似的逃去建昌吗?”
吴三桂把信纸的碎片扔到边,突然轻笑了声:“我吴三桂平生敬的是英雄,重的是好汉。可惜这样的人才,不识大局,不能为我所用啊。”
发完这声感慨后,吴三桂就下令给四川李国英去信,问他知晓不知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同时他还让人持着自己的信去追那些逃走的西营将领,虽然吴三桂知道希望不大,不过还是设法劝说他们回来;吴三桂要考虑的第三件事就是如何向清廷交代,昆明损失如此惨重,清廷得知后定会勃然大怒。
可是吴三桂需要洪承畴的配合,吴三桂和赵良栋都和邓名见过面,赵良栋替他求的通行证,吴三桂发的令箭,论起责任来两个人谁也跑不了。他们二人现在是拴在条线上的蚂蚱。吴三桂计划对朝廷隐瞒真实的过程,反正西南离北京那么远,只要洪承畴肯和吴三桂赵良栋统口径,那还是能隐瞒些罪责。
不过洪承畴始终不见踪影,如果洪承畴失陷在火场里,吴三桂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朝廷了。
想什么来什么,第四天上午,在粮库附近搜索的部队发现了几具被烧成焦炭的骸骨,清兵从上面找到了几只令箭方大印,虽然这些东西也被烧得难以辨认,但大约还能看出是属于洪承畴的东西。仅有这些还不能判断到底那具尸骨是洪承畴的,不过现场的士兵还从其中具尸体的身上找到了块玉佩和玉石扳指,他们就把这些东西拿来给吴三桂等人过目。
吴三桂仔仔细细地看了那些玉器,脸色苍白得再也没有丝血色:“这确实是经略的东西,总是贴身携带的。”
没有辨识出细,把自己的令箭授予敌人,导致昆明失火,大军自相残杀,最后更失陷经略级别的重臣,吴三桂此时真有种拔剑自刎的冲动。
“大帅,大帅!”赵良栋把吴三桂拉到边上。现在赵良栋心里也很着急,虽然令箭是吴三桂给的,但却是他替邓名求来的,而且昆明这么大的事,若是吴三桂能够扛下大部分责任的话,那么赵良栋需要分担的罪责就小了;若是洪承畴烧死了吴三桂自己抹脖子了,那赵良栋就要独自承担清廷的全部怒火。
现在赵良栋知道为了自己也得保住吴三桂,清廷为了云南局势还是有可能让吴三桂戴罪立功的,如果吴三桂没有大罪,那么赵良栋大概也就不会被追究了。为了能够让清廷息怒,赵良栋给吴三桂献计道:“大帅,这假冒保宁千总的家伙,我们本来也不知道他是谁,是洪经略推荐给大帅和末将的,说人才难得,我们才见了面,又有洪经略的保举,谁能想到他是细作哇?”
吴三桂瞪了赵良栋眼,知道对方的意思就是让洪承畴去背最大的黑锅,反正死人也没法开口替自己分辨了。如果按照赵良栋的说法,那就是洪承畴识人不明,把个危险的细作推荐给了吴三桂,导致了这场大难,最后畏罪也好将功补过也好,死在昆明大火里了——这样朝廷说不定还会觉得洪承畴是死有余辜,吴三桂失陷经略级别重臣的罪责看上去也就没有什么了。
“就是委屈老大人了。”吴三桂发出声听上去充满愧疚之意的长叹,他已经同意了赵良栋的建议,而且这事也有可行性,毕竟昆明到底怎么回事大家都不清楚,洪承畴死了,吴三桂和赵良栋只要串好口供,怎么对朝廷说都可以。
逃离昆明的西营军队原本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想着尽可能地逃得离昆明远些。逃离昆明三天后,三万西营军队出现意见分歧,相当部分人不愿意向西去寻找永历朝廷和李定国,他们本来就已经对永历朝廷绝望,这次还投降过次更加不好相见,而且缅甸带的环境十分恶劣,军队去了那里也不知道如何谋生。
有人提议去建昌找冯双礼,前些日子有风声说建昌军也要投降,后来没了下文。而且有传闻说又打起来了,但是大家觉得冯双礼多半能理解大家走投无路的心情。而且冯双礼也是张献忠抚养长大的孤儿,虽然地位远不如孙李刘艾四位大西王子那么高,但也算是张大王义子,有威信;退步说,冯双礼地位不那么高,不像李定国那么强势,也没有那么多军队,大家感觉会好说话些,起码不至于清算大伙儿投降的事。
就这样,差不多万七千人转向北方向建昌开去,同时还把他们沿途遇到的辅兵和百姓也尽可能地带走——云南看来是呆不下去了,大家知道即使去了建昌也需要有人种地,乱世之中人口最重要。西营在云南经营多年,和百姓也都沾亲带故,因此搬迁人口也不算很难的事。
听说吴三桂对降军不利后,些其他地方犹豫不决的西营降军也再次反正,赶来和这支主力汇合。途中些占据山头的残余明军见到有这样多的西营部队过境,也就不再打游击,下山和他们会师。北上建昌的明军来者不拒,浩浩荡荡地开向四川,他们自然把沿途的物资吃得干干净净,人口尽数带走,这样就算吴三桂想追击也完全需要后方供应粮饷;当然,他们这样通折腾后,晋王的军队和永历朝廷去建昌的时候也会增加些难度,不过这些军队并没有考虑朝廷的死活,对他们来说朝廷不去四川更好。
但马宝等人没有同行,留下的万五千西营官兵大都是属于西营晋王系,冯双礼既可以视为西营中的秦系也可以视为蜀系,和晋系没关系,马宝他们不愿意去建昌那里受气。这些人和李定国的感情比较好,投降之后始终觉得对不起晋王,现在反正出来就想着如何去寻找永历朝廷以便戴罪立功。
这些天来昆明方面并没有派兵来追击西军,反倒是劝降的使者个接着个,苦口婆心地想把这些西营降将再劝说回去,吴三桂的使者赌咒发誓说从头到尾是有人假传命令,因为种种原因吴三桂无法把真相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他只能再三保证对西营绝对没有恶意。不过使者的这番解释并不被西营将领接受,他们觉得如果不是吴三桂授意,那城外清军不会拥而上进攻城南降军,至于有人假传命令什么的,西营将领们也都不相信。
不管是不是误会,马宝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有回头路的,当晚他冲杀在前,还阵斩了个清军的游击。现在就是真像吴三桂说的那样,马宝也只有顽抗到底了,更何况他还不信吴三桂说的话。被诸营公推为临时统帅后,马宝就开始仔细思考这支西军的前途,经过天夜的反复权衡,马宝召集众将,提议沿着大道向西,攻击腾冲带的清军。
“昆明那晚火烧的那么大,多半城内的积蓄都被大火扫而空了。”马宝的这个推断引起片赞同之声,大家都看见了那天的火势,而且若是昆明还有军粮的话,他们就会派出部队来攻击西军,肯定不会看着他们在昆明周围大肆破坏。
“总的说来,现在鞑子在云南的部署是外重内轻。”马宝与众人探讨着他的想法。
以前清军以昆明为中心,形成了个防御圈,十万军队分散在这个圈子上,镇压控制云南全境,而投降的明军军队被送到昆明,或是整编后被派到这个圈子上协助清军镇压工作,或是像马宝他们这样集中起来,组成攻打永历朝廷的远征部队。
而吴三桂本人坐镇昆明,城外驻扎着五万机动兵力,城内储存着大量的粮草,无论何处有紧急情况发生,昆明的机动兵力都可以迅速做出反应。地方上的军队都需要依靠昆明的物资支持,就算有投降的明军再次反正,他们也会因为无法获得物资而迅速再次陷入困境;李定国指挥的明军主力或许能对地方上的某支清军驻军取得优势,但这些驻军能够得到昆明机动兵力的迅速支援;而且就算昆明不支援,明军也未必有力量长期围困转入防守状态的地方清军驻军;就算能够长期围困并且拿下城市,也缴获不到什么粮草。
但现在昆明出现了问题,吴三桂手中的机动兵力突然失去了机动能力,那样整个清军防御圈上的部队就显得兵力分散,这些同样需要昆明提供物资的清军同样丧失了机动能力。
“我们不要光想着去缅甸寻找皇上和晋王,我们先打怒江,然后攻打腾冲,从背后杀过去。只要昆明那边无法派来援军,我们就可以沿着大道扫荡府县仓库村镇,让西边的鞑子得不到任何粮草供应,然后和晋王夹击他们,把他们统统消灭。”越远离昆明,地方上就会变得越荒凉,越难以筹措物资。由于李定国已经退到缅甸边境,所以跟在他身后的清军监视和防备部队也已经深入到没有人烟的边境地区,马宝觉得只要自己把怒江各处渡口掐断,腾冲带的仓库都攻破,这些清兵的补给状况恐怕会比李定国和白文选还要糟糕。而背后这些地区是没有多少清兵守卫部队的,肯定抵抗不住支高达万五千人的西营野战部队。
此时在腾冲,驻防的清军游击接到封从滇中传来的信件——这是马宝彻底把这带清军驿站交通系统陷于瘫痪前送来的最后封信。按照标签看,似乎是位平西王的亲卫发出的。
此时清军游击还不知道昆明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后方的交通线上似乎有些麻烦,好像有大股的西贼在流窜捣乱,导致滇中发来的军粮几天来直没能及时入库。游击很惊讶现在后方居然还有大规模的西贼,不过他对此也不是太担心,昆明附近的吴三桂大军正愁找不到西营的主力呢,他们既然敢跳出来,那昆明方面肯定会火速出发进剿,现在可能已经被扫荡得干干净净了。
“念。”游击把这封信扔给师爷。
“公开信。”师爷大声念着封面上的字眼。
“什么叫公开信?”游击问道。
师爷摇摇头:“没有这个词,明显是生造词语。”
“不管他,继续念。”游击摆手,这年头有文化的人太少,个亲兵估计也请不起师爷,生造几个词汇没什么了不起的。
师爷撕开信封掏出公开信,声音洪亮地念出了信的开头:“汉将军名拜书前山海关总兵吴”
师爷的声音迅速变得很低,念到最后那个“吴”字时几乎细不可闻,邓名的用词相当客气,不过这种称呼出,口气再客气也没有意义。
不过他的东家并没有生气,听明白这封信的主人在说什么后,游击发出声冷笑:“又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狂徒?接着念。”
这时师爷已经又向下看了段,他的脸色此时变得苍白,对游击的吩咐时没有做出反应。
“怎么了?念啊。”游击奇怪地看着师爷。
“东家,大事不好!”
贵阳,收到公开信后,贵州巡抚衙门和提督行辕内外起失声。信里面说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那个自称汉将军名的人,在信中对吴三桂坦承:将军派去建昌的兵将,是我带着十九骑尽数歼灭的;将军部署在东川府的军队,也是我和这十九骑尽数驱散的;将军的昆明城,同样是我和另外十七个人放火烧的;将军驻扎在城外的十万大军,还是我假传命令让他们内讧的。
“这个”虽然巡抚衙门提督行辕中都是经验丰富的文武官吏,但看到这封信后还是手足无措,信上对于形势的介绍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众人不由心中骇然。虽然衙门很快就下令保密,但这样惊人的消息还是很快传遍了贵阳全城。巡抚和提督边派人辟谣,边火速派亲信赶赴昆明打探情况。
不过他们的亲信才刚刚发出去,附近的府县也纷纷报告他们接到了封狂悖忤逆的公开信,各地的长官都表示他们对发信逆贼说的话个字也不信,但还是希望贵阳能够正式辟谣,以稳定受到谣言蛊惑的百姓。
接到这个消息后,正忙于在贵阳城内辟谣的巡抚和提督都松了口气,他们之前唯恐这封公开信只寄给自己,那样若是消息传开的话,说不定吴三桂会迁怒自己。但写这封信的人显然很知情识趣,写了很多封模样的信广泛分发,这样就算事情是真的,吴三桂老羞成怒也不至于追究到自己身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贵州上下都觉得信中内容十有八九是真的,至于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衙门内外也在议论纷纷。
消息传回昆明之前,吴三桂和赵良栋还在竭力隐瞒损失,他们打算先设法向朝廷和周围省份吹吹风,然后点滴地把武库粮库被毁,昆明被焚,大军散去半,经略葬身火海这些噩耗分次分批地报告朝廷。当然,最先报告上去的是洪承畴识人不明,推荐了个细作给他们当手下。
转眼之间,吴三桂和赵良栋所有掩盖真相的努力都化作泡影,收到公开信的衙门都派急使前来昆明,而且本来这么大的事就不可能完全遮盖住,已经透露出去的些消息顿时被哄传开来。
现在连吴三桂的手下也知道平西王撕掉的那封信上的全部内容。在戴剑雄的营地里,他的师爷就拿着抄来的封公开信,念给东家与其他军官听:“虽言‘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但吾之行事却非正人君子所为,今日返回四川后,自当操练士卒,力争早日与吴将军堂堂决胜于疆场——汉将军名再拜。”
师爷念完了信,戴剑雄等人都沉默不语,整篇信中邓名都是这种不卑不亢的语气,甚至有种谦虚的自居小辈的态度,但这种态度似乎会带来更大的羞辱感。良久后,戴参将轻轻说道:“这是挑衅的战书啊。”
昆明城中,赵良栋和吴三桂起痛骂邓名,这次邓名把他们坑得太惨了。当他们二人奋力挣扎想从这个泥潭中脱身时,邓名又狠狠地在他们头上踩了脚,赵良栋想起那个所谓的公开信就义愤填膺:“明明了是给大帅的信,居然四下散布,这到底是写信还是传檄?真真卑鄙无耻言而无信的小人!”
第59节撤军
赵良栋的气愤方面是为了自己。因为邓名用公开信对吴三桂进行羞辱,让清廷和天下的文武官吏都对吴三桂的能力产生怀疑,而且这声势成还会对吴三桂的失败起到夸大的作用。产生这么重大的影响后,清廷不可能不追究吴三桂的罪责,以显示清廷信赏必罚的原则。对吴三桂的处罚当然会让赵良栋跟着起倒霉,如果把吴三桂逼急了,说不定他会为了减轻罪责而把责任往赵良栋身上推。
另方面,赵良栋很担忧云南的局面。清军遭受这个重大挫折后,人心士气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这个时候吴三桂若受到责备或者降职处理的话,很容易让云南清军的失败感变得更强烈。纵观全局,赵良栋认为吴三桂这次进攻云贵的工作完成得相当出色,昆明这次的大乱固然有吴三桂和赵良栋麻痹大意的问题,但也有其他偶然因素,完全归罪吴三桂不合适也没有必要。
赵良栋投到阿济格军中后没有几年就因为功劳抬旗,他对八旗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满清的节节胜利让他感到快乐和满足。以赵良栋看来,李定国只差口气了,现在清廷的当务之急就是迅速给昆明派来支援,特别是云南清军急需的粮草,不惜切代价从两广贵州等地火速发来。同时不要追究吴三桂的责任——当然也不要追究自己的,安抚西南清军的情绪,给李定国以最后击。
吴三桂则显得比赵良栋平静得多。当他听说邓名诈传“便宜行事”的命令就有些惊讶,觉得这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却蛮狠辣,公开信又加强了吴三桂的这个印象:如果邓名写了封得意洋洋宣传战果的檄文,那么地方上清廷官吏的第反应就是本能地怀疑。但邓名这封信的前半截只是寥寥数语,说诸多行动都是他主持的,对战果字未提,后半截又暗示这些行动都大获成功,让接到信的人生出好奇探究之心。
“信封上都写明了叫‘公开信’,此人并非有意欺瞒,确实是我没有多想。”吴三桂看上去副心平气和的模样。邓名写的东西内容如此惊人,广泛传播开点也不奇怪。此外就算没有传播到民间,仅仅为官场知晓,对吴三桂来说也够糟的了:“有了昆明的前车之鉴,我还对他如此掉以轻心,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吴三桂觉得从军事上看,云南的战局已经变得难以挽回,如果想减少损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放弃云南,让大军返回贵州就食。当然离开以前要对云南进行彻底的破坏,凡是不愿意迁走的百姓都要当作敌人对待,这样云南就会失去供养明军的能力。清军在贵州养精蓄锐几年,再次出击云南,可以把明军再次打垮。
不过军事角度不是看问题的唯角度。这次远征云贵前,清廷再对吴三桂表示,只要能够消灭永历朝廷,将来云贵就交给他打理,让他成为类似朝鲜王的藩王。军事行动进展顺利的时候,清廷更是多次重申这个奖赏,让吴三桂再接再厉,早点把他应得的藩王领土拿到手。
因此对于云南贵州的地盘,吴三桂已经是看成了自己财产,永历和李定国就是和他争夺家产的敌人。这期间永历朝廷还来过说客,想用“兔死狗烹”的理由劝说吴三桂“养南明自重”,但吴三桂对这些说客不屑顾。首先,清廷的信用是不错的,而且这份赏赐吴三桂要和很多汉人将领分享,他觉得清廷不会口气得罪西南众多将领;其次,永历和李定国只要还活着,就会不断地马蚤扰云南,为了这次远征清廷已经拿出了很多资源,以后对永历和李定国的征讨主要靠云贵出力,在已经把云贵视为自己所有的吴三桂眼里,养南明就是要自己掏腰包而无法从清廷那边要到更多的军费,这种亏本的买卖吴三桂是肯定不干的。
正是因为这种心态,之前吴三桂直希望尽快解决南明问题。攻破昆明后,吴三桂已经设法把两广的援军轰走了,他不希望这些肯定要离开云贵的客军继续呆在他未来的土地上白吃白喝,吴三桂也料定他们不会善待地方百姓。也确实正如吴三桂所料,那些将来会和吴三桂分享云贵地盘的将领对地方民生最关心,军纪也最好,而那些肯定会离开的客军则大肆劫掠地方。军纪最差的两广援军路祸害地方,在被吴三桂轰走后还顺手把归途上的云南百姓都强行掳走,吴三桂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们的主人耿继茂的授意。
还有赵良栋等人率领的客军,吴三桂同样满心盼望这些军队尽早离开云贵,永历朝廷被消灭了,赵良栋之流的客军也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云南不走了。直到昆明大火前,吴三桂和赵良栋的目标还很致,他们都迫不及待地要消灭永历和李定国。不仅仅如此,吴三桂还在筹备针对水西安氏的军事行动,多方施加压力,定要逼得安氏起兵响应残明和李定国。吴三桂已经打定主意,要劳永逸地把这些盘踞在云贵上千年的土司都剿灭了,确保自己将来会是这片领土的唯主人。
不过这几天吴三桂对是否立刻消灭永历朝廷和李定国变得犹豫起来。他估计清廷会因为昆明大火而责罚自己,但这个责罚到底会有多重?经过仔细斟酌,吴三桂发现自己可能不会有多大事,他不信清廷会剥夺自己切权利职务,吴三桂是十几年前献山海关给清廷的大功臣,有这个功劳在,清廷就不可能过重地处罚自己,更不用说吴三桂还有军队部下。只要兵权在握,加上当年献山海关的旧功,吴三桂就算被问罪也不会太惨,不会没有翻身的余地。
但许诺的云贵封国是不是都能保住就不敢说了。自孔有德尼堪之死以后,昆明大火是清廷最大的次失败,吴三桂觉得清廷在盛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剥夺自己的藩国,或者从云贵两省封地中减去省,如果这样,那吴三桂拼命攻打永历和李定国又是图什么呢?
前两天吴三桂还在犹豫,他有两个选择,或者寄希望于清廷不会剥夺藩国或是减少封地,隐瞒罪责保住西南大军统帅位置,继续讨伐永历朝廷;或者以退为进,先把所有的罪责扛下来,等清廷气消了,感觉永历朝廷非吴三桂出马不能讨灭因而重申云贵的封赏时,再出力讨伐永历朝廷,才符合吴三桂的最大利益。可是他又担心万自己后退了,其他人把永历朝廷平了,那么藩王的位置就落到别人口袋中了。
但邓名的这封公开信让吴三桂不用继续彷徨了,事情已经不可能大事化小,吴三桂此时已经在盘算自己的“以退为进”应该退到哪步为合适。唯要筹划的就是,在他韬光养晦的时候,定要竭尽全力保证其他人无法把永历朝廷给灭了,这样清廷就迟早还得重提给自己的藩王奖赏。
当然这份心思吴三桂不打算对赵良栋这条满清的忠犬明言。从军事上讲,从云南撤退时应该进行焦土政策,杀光不肯撤退的百姓,焚烧切搬运不走的物资和设施,就像吴三桂打算对建昌做的样。只是吴三桂还在筹划着未来把云南纳入囊中,在云南进行焦土政策就等于烧自己的家产,吴三桂还是宁可留给李定国——只要将来再拿回来就好了,反正李定国同样是不会在云南进行焦土抵抗的。
见吴三桂不支持,赵良栋个人骂邓名也骂得没意思,就把话题转回到军事上:“末将认为应该从速从贵州和两广要粮,尽快平定省内的乱事。”
“再有五天,大军就要断粮了。”吴三桂对迅速消灭李定国已经失去兴趣了,如果后者有被别人消灭的可能,甚至很难说吴三桂会干些什么:“就是把贵州的粮食调过来也坚持不了多久。至于广东,靖南王和镇南王尚可喜和耿继茂会把他们的军粮借给我?”
“这期间请朝廷重开长江航运,多多地从江南征发丁壮,给我们补充粮秣。”赵良栋承认云南的清军目前很困难,但是李定国同样很困难,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还很难说谁先挺不住。
但吴三桂依旧摇头:“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是把贵州的粮秣耗尽后,江南的粮食还没有到,那西南的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大帅的意思就是撤回贵州?”赵良栋当然对吴三桂的打算非常不满,而且放弃省土地也不是什么小罪。
但吴三桂估计清廷不会把他往死里整,在处罚有上限的情况下,把所有的罪责集中次性解决反倒对自己更有利:“大军先退回贵州就食,等江南粮秣到了再进攻云南又不是什么难事。”
吴三桂和赵良栋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好约定明天再议,届时把众将都召来起研讨当前的云南军事形势。
趁着全体会议召开前,吴三桂和赵良栋各自去说服其他将领,没有了另外个死心塌地忠于清廷的洪承畴的支援,赵良栋的工作非常不顺利,几乎找不到支持自己的同盟军。而吴三桂不同,他的嫡系与他有共同的利益。吴三桂不愿意用嫡系去拼命,他们自己也不愿意在看不到回报前就把赖以在乱世谋利的本钱花光;就是非嫡系中那些想留在云贵的,也纷纷赞成吴三桂的意见:现在支持吴三桂将来就能指望得到吴三桂的回报,吴三桂不想把老本拼光,他们也样;还有批人是将来要离开云南的客军,看到吴三桂都不想拼命,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拼命?
第二天的军事会议上,吴三桂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击败了孤家寡人赵良栋,后者的计划也确实没有什么说服力,洪承畴还有可能迫使两湖两广紧急供应军粮,赵良栋却不可能有这个能力。大家致同意在军粮彻底耗尽前动身返回贵州,甚至还有人向吴三桂建议把赵良栋留下守昆明。吴三桂可以说自己并没有彻底放弃云南,把相当部分责任转嫁赵良栋,大家把军队和军粮都带走了,赵良栋独自留下能守住昆明才是怪事,到时候他若不肯死守也只有逃回贵阳途。
不过吴三桂倒没有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反正他受到的责罚肯定有上限,就是把放弃云南的责任大包大揽下来也无所谓。现在他需要赵良栋和自己在昆明大火事上守望相助,将来再次入侵云南的时候也可能还要用到赵良栋的才能。就算不用赵良栋,也可能会需要其他客军的协助,吴三桂乐得做个人情。
在写给清廷的上书中,吴三桂承认昆明遭到了极大的损失,军队眼看就要断粮,为了保住更多的军队,吴三桂下令云南清军暂且退向贵州。他表示西南将佐都是奉命行事,他愿意承担放弃云南这个决策的责任——既然要卖人情,干脆卖个痛快——吴三桂就是这么打算的。
十几万清军退到贵州,单靠省是肯定养不起的。清军放弃云南后李定国多半会回来,当然声势远不能和丢失云南前相比。如果残明有卷土重来的意思,那么清廷当然不能让吴三桂自己掏腰包和明军打下去,肯定会拨给更多的粮草和军饷。
有了清廷的物资支援,吴三桂觉得自己就可以忍上些时日,等到清廷重新保证自己的藩王地位和云贵领地后,吴三桂就可以再次发起进攻了。先拿上清廷几年的粮饷也不无小补,算是让北京替自己分担些昆明大火的损失。若是清廷企图让其他将领来争夺封藩云贵的功劳,吴三桂坐镇贵阳,定能让所有的竞争对手吃不了兜着走。
外围防御圈上的清军大多不是吴三桂嫡系亲信,吴三桂作出决定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通报那些不在昆明的亲信部队,而那些非亲信的部队自然会稍微晚点。如果李定国没能迅速做出反应,大家应该能平安撤回,若是李定国反应迅速,有非嫡系部队断后,吴三桂的亲信将领也都能带领全军回到贵州。
返回建昌的路上,邓名行走得并不算快,此时他们也不清楚昆明大火的全部战果以及对建昌军造成的影响能有多大。邓名决定慢慢走,留出时间,让消息能够先传到建昌,他本人要先观察下冯双礼的反应再做定夺。
这段时间里,邓名除了总结经验教训,就是每天抽点时间教周开荒李星汉等人识字。当他们挖掘南下途中掩埋的粮食时,发现这些粮食已经被人动过,减少的数量也超过了个人的食量,大家都很高兴,看来刘晋戈和袁象二人都平安无事。
在磨磨蹭蹭的邓名等人返回四川行都司境内以前,昆明大火的消息就像是插了翅膀,在西南大地上传播开?br />